开学啦

一水绕州城

高三写景1500字
2023-03-24

这里是德州。曾经的九达天衢,如今的四线小城。傍运河而兴,随运河而衰。守阜盛河埠,望升平盛世,她在泛黄的史书上优雅摇曳。隋大业四年,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德州为卫河段的起点。当我从《地方志》上看到这样的记载,竟一时没能将那条纵贯南北的京杭大运河与我每日生活的小城联系起来。大运河不似长江,黄河,闻之即觉水汽沆砀,雾气弥漫,是大自然之神工鬼斧,它更多地被赋予人文色彩,凝结人们的匠心巧思。那大概是满河樯桅船影中,艄公一声欸乃,嘹亮的歌喉响彻十里长街,是港口码头上,纤夫大颗大颗的汗珠砸落灼化了初春的薄冰;是乾隆六下江南丢失的诗翰稿笺;是画舫楼船里的丝竹笙箫,翠倚红招。一抹残阳水映天,寒风佛柳翠生烟,千年古道通南北,万家商贾共陶然。天涯远,玉街寒。桥头买醉忘乡关,凭栏莫问南飞雁,日暮秋霜染客船。但德州……生长在德州这样的四线城市十几年,我从来不认为她拥有什么。还记得幼时随父母出游,看那苏禄王墓,破的;观那董子读书台,假的;游那四女寺,空的。偌大的德州城,竟只有几个人工湖和减河湿地尚值一观,在人文景观方面可谓贫瘠至极,这时常令我感到惋惜。如今,竟知道了赫赫有名的大运河与德州有缘,又怎能不去看上一看呢?守破败码头,望末世萧瑟,她在干涸的河道里苟延残喘。荒芜,衰败,她被岁月无情抛弃。来到运河旧址,软泥上招摇的不是青荇,而是荒草,孤凄地与绿苔斑驳相映。青苔青草石板,不是意蕴古典的水乡,而是颓废衰败的末世挽歌。河埠上的石碇,那曾经迎南北船,接西北客的古城之眼,已在漫长的繁忙中染上铁链的锈色,又在倏忽数十载的闲置里陈旧、斑驳、剥蚀。大运河,已不再是往昔的大运河了。德州曾经“神京门户”、“九达天衢”的煊赫名头,已不过是河岸渡船上一层厚厚的浮尘眷恋着不肯离去,风起时飘散无声。德州,也已不再是往昔的德州了。守运河古韵,望燕赵遗风,她在机器的轰鸣中蹒跚前行。为了重返昔日荣光,德州也同全国大多数城市一样,将工业化作为提振经济的不二法门。一座座工厂喷吐着黑烟拔地而起,一条条柏油马路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钢筋水泥将城市自上而下地切割成整齐的方块,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在烈日下步履匆匆。德州踏上飞速行驶的现代化列车,将那些橹声欸乃,残阳夜泊,水色清幽通通抛诸脑后,只追求GDP的折线不断上扬。但这样急躁的繁华不过是平底锅中的溏心蛋,焦黄喷香的蛋清下,是盈盈流动,还未熟透的蛋黄。工业化的战袍掩盖不住州城人民在漫天雾霾里的咳嗽连天,掩盖不了古老运河在干涸河道中的无声啜泣,掩盖不住古朴乡村在机器铁蹄下的消亡沦陷,这些都是现代化鲜亮诱人的“蛋清”下还未凝固的“蛋黄”。它流动着,冲撞着,只待蛋清被咬破后便势如破竹地崩溅、四溢,流满整个蛋清。曾有友人玩笑般谈到,德州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东人。只因为德州在历史上多隶属于河北,直到建国后才正式划入山东境内,因此,德州人的口音与胶东的“地道”山东人多有不同,反倒与河北方言乃至普通话的腔调相似。我想,这也是我将如今的德州形容作溏心蛋的原因之一吧。即使她外部是千城一面的现代化都市,钢筋铁骨,高楼林立,但固化冰冷的蛋清下也总有些细微处的独特韵味。譬如她曾因袭燕赵故地的慷慨豪壮,正渐染齐鲁大地的儒雅内敛,苏禄国东王枕着运河的波涛在此长眠时,留下温、安二姓的回族民众相伴,闯关东的汉子在关外扎根后,也不忘将东北的豪爽儿女送回故土。小城虽小,却包含甚广,种种各具特色的地域文化相互碰撞,熔成内里还未定型凝固的溏心蛋黄。眼下,国内城市多于内部划分经济开发区,显得物质且功利,充溢工业时代的冰冷。德州倒不如以内蕴丰富的州城文化,划分风格特异的文化分区,彰显人文温暖。运河两岸,枕水人家。温柔的船娘站在船头轻点长篙,光腚的小子扒着船帮踩起朵朵水花,这样的景色可还能在运河河畔见到吗?既有丝绸之路经济带,又何妨建立运河文化带,让运河人家的温雅重又在河畔的软泥上招摇。回族文化区里,该有金黄蓬软的炸油香飘溢暖香,该有围着头巾的回族姑娘在阳光中冲你盈盈一笑。大概是能看见豆腐巷的清真寺几经波折,却依旧静静地隐在深幽的小巷里,与苏禄王墓遥遥相望,凝成一幅壁上画,岸边图,巷中景。有德之州,德化之乡。供奉着傅家姐妹的四女寺应当依旧沉静地立于河畔,点化槐荫清风,将孝的种子栽种在州城人的心田。守德水悠悠,望孝道漫漫,让传统美德内蕴于心,外化于行。我希望看见,大运河水白亮亮地从远方津漫而来,水势盈盈欲泼,人文的春风吹化了钢筋水泥的冰冷,拂开了州城人民脸上的温暖笑靥。那该是不久的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