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着指头,数不清多久没有回去了,家乡之于我终于变成了大山那边的一个点,小时候模糊的记忆,只剩下那秦岭以南温暖湿润的气候、靠近四川而偏辣的口味和四月里满山的油菜花。
舌尖上的那些味道总不能轻易忘却。原来只是偶尔当夜宵的热面皮,现在可以想念到看见“正宗热面皮”的招牌就不自觉往里走。反复与那个相隔一座大山的味道比较,然后和爸爸相对唏嘘好一阵。放假后回去重温,街边夜市上的那家小店依旧亮着橘色的灯光。老板细细研磨好米浆、面糊、红苕粉,蒸腾着热气的大锅里,面皮软糯透亮。切好的面皮整齐码放在碗中,撒上一撮晶莹的豆芽,一勺油亮的辣子,不同于油泼辣子的火热,汉中辣椒骨子有种同家乡人一般里的温润。老板娘满足安逸的笑容也同面皮一起成为记忆中的亮色。
用心经营,始终坚守,才可过好热烈蒸腾的生活。
奶奶家的几亩菜地,也承载着童年的大部分记忆。扳倒一棵硕大的白菜,让我摔了个“狗啃泥”,不大的秧下,藏着一根粗壮的萝卜,吓了我一跳,菜地里洒满了我的笑声,当然也有口水。很少见的魔芋,棕色的芋头一样的果实,奶奶从地窖中取出,淘洗干净,一点点手工磨成粉,放进锅里搅拌,冷却凝固,似乎还要加些碱水。奶奶的手在每次磨魔芋之后都会发红发痒,她却总是高兴地做着,筋道弹牙的魔芋和酸菜辣子一起爆炒,是爸爸念念不忘的味道。
仔细研磨生活的点滴,才会幻化出值得回味的香醇。
奶奶不愿我们吃城里打了激素的鸡,于是每年都会买几十只小鸡崽来养。农家柴火灶上一只大铁锅,鼓风口里的火明明灭灭,鸡肉在锅里被浓郁的酱汁包裹,渐渐转深了色泽。我们就像黄鼠狼一样,每次回去都在奶奶柔声的叮嘱中背走几只鸡,但土鸡与天然气灶终究不是绝配。
守一方净土,为家庭倾注最大方的爱,这大概是最幸福的生活状态了吧。
原来,生活的真谛就藏在最平常的柴米油盐里。这便是家乡老师教给我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