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年事已高了，从岗位上刚下来没多久就搬去了老宅。早年逝妻的他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大儿子卓群早点出洋留学，在美国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每年都往老李这儿汇一笔数额不小的赡养费。二女儿傲芙长得亭亭玉立，嫁给一位广东富商，年末总会带些人参，鹿茸等高端营养品。　　只有三儿子俞钟混的不咋样，在老李工作的那个小城当个维修工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老李退休后果然还是闲不住，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在用抹布擦着傲芙送来的营养品的外包装。“这丫头，送这么多干嘛。倒不如多回家几次。”　　“叮铃铃，叮铃铃”门铃响了，老李打开门，是俞钟，穿着粘满油污的工作服站在门外。“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上班吗？”老李还没得俞钟开口便抢着问。“没有，爸。最近厂里业绩不好，经常放假。”“你啊你，如果你当初有你大哥的一半成绩，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子了。”老李忍不住数落起俞钟来。俞钟头低了低,“爸，给你带过来几条我钓到的鲫鱼，野生的，有营养。”“你还有心思去钓鱼？你啊你，哎，真没出息！”　　正当老李想继续数落俞钟几句的时候，“哎吆，老李。”老李把头向外探了探“吆，老王，你咋来了？”“咦，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看花展的吗？”老王反问。老李这人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花。“噢，你瞧我这臭记性。”老李摆了摆手。同时对俞钟嘀咕道：“还杵在这儿？还不快进去，没出息。”　　 沙发上，老李和老王正在争论菊花的哪个品种好的时候。“白毛刺，就是它。”老李说道兴起猛的一拍大腿。“呀，那家伙可老贵了，这只有老李你舍得买。”“哪里，哪里，是我儿子给我的钱。”老李摆摆手。“啧啧，你儿子对你可真好，听说你儿子在国外发财啊。”“没有，没有，我大儿子不过在美国混口饭吃罢了。”“哎我儿子要能有你大儿子一半出息就好了。”老王有点艳羡，似乎看到坐在旁边的俞钟的窘迫，“这位是谁啊？”老王问老李。“哦，这是我三儿子。”老王调过头去，“小伙子，在哪里高就啊？”“汽车维。”“什么高就不高就，就是个维修工，比起他大哥差远了。”老李没等俞钟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老王，来来来，给你看看我二女儿傲芙买给我的营养品。”不多时，沙发上就剩下了俞钟一个人。听着房间里老李的高谈阔论和时不时发出来的笑声，俞钟心里有些堵的慌，便起身，离开了。“哐当”，听着门响老李朝门外瞥了瞥，“哎，真没出息。”　　太阳依旧东起西落，不一会，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间，卓群汇来了款，傲芙回来了一起，带了许多营养品。当然，来的最勤的还数俞钟，尽管老李对他态度有点冷淡。　　“砰砰”俞钟这敲着一个有些陈旧泛黑的门。“吱”门打开，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李奶奶”“呀，孩子你又带鱼来啦。”“嗯，我早上刚钓的，新鲜。”说着，俞钟把手上的鱼向上拎了拎。　　李奶奶是俞钟的邻居，李奶奶的儿子外出打工，很少回家，俞钟看他一个人孤独，别经常带些鱼来看看她，陪她唠唠家常。　　“好孩子，真有孝心。”“嘿嘿”受到夸奖的俞钟挠了挠脑袋，“你爸爸有你这样的儿子真好。”俞钟想了想想父亲对自己颇为冷淡，便心情低落起来。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喂,哪位？”俞钟掏出电话道，“你好，请问你是李家福的家属吗?耳边传来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对对，我是，我爸怎么了？”俞钟不免有点紧张，抓紧了电话。“什么？怎么会这样？”挂了电话，俞钟便急匆匆的说：“我爸出了车祸，我要去医院。”话还没说完，便冲了出去。　　“扑哧，扑哧。”俞钟喘着粗气“医生，我父亲怎么了？”“哦，是这样的，患者正在进行手术，你可以去手术室门外等结果。”　　望着手术室的灯光，俞钟仿佛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灯熄了，俞钟唰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从手术室出来的大夫就问：“医生，我父亲怎么样，手术成功吗？”医生挣了挣手，仿佛手被手铐禁锢着，便努力做出笑脸：“手术很成功，现在就等患者苏醒。”俞钟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强光刺激，老李把睁开的眼睛又闭上，过了一会，定了定神，“这是哪里？”老李有点疑惑，突然，他看到趴在床边上的俞钟，眼睛红通通的，才想起来，自己出了车祸，正在医院呢。感受到床的轻微晃动，俞钟睁开眼睛，发现老李正盯着自己，不由得一酸，眼泪水又掉下来几滴“爸”。老李看到俞钟眼睛的泪水，不由的想“这孩子，就这么大事，还哭，真没出息。”但其实他自己眼眶也湿润了。　　过了几天，老李已经能坐起来了，他突然想见见卓群和傲芙。于是便叫俞钟打电话。“喂，哥，父亲出车祸了。”“车祸，要不要紧。”“人没事，不过，他老人家想见见你。”俞钟的话你带着一丝恳求。“见我？不行啊，我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呢，你放心，钱我过几天就打过去，让父亲安心养伤。”说着，卓群便挂断了电话。“爸，大哥他有事，来不了。”“那就打给你二姐。”老李有点失望，“不过傲芙应该会回来的吧，毕竟女儿比较顾家。”老李心里暗暗期盼着。　　“姐，爸爸出车祸了，你能回来一趟吗？”“车祸，人有事吗？”傲芙语气里带着丝紧张。“人没事，他老人家就是想见见你。”“人没事就行，我过年回来，多带点营养品。”傲芙松了口气。“可是...”俞钟还想再劝几句。“我这儿正聚会呢，没事先挂了。”“嘀嘀”电话那头便陷入了忙音。俞钟抬起头转过身“爸，二姐那儿有重要的事。”“我知道了”老李心里有点失望，刚才对话他全听见了。“什么钱，什么营养品，我就想见见人。”这次事故，让老李想明白了许多。　　“哎，你小子，轻点！可别把我这花给弄坏了。”“好嘞。”原来是俞钟正在帮老李搬花，“给爸，擦汗。”俞钟递过去一条毛巾。老李接过去，“哎，我说你小子，天天和你爸待在这一个小城里，有没有出息。”“嘿嘿，那我就这么没出息好了。”俞钟挠了挠脑袋笑了，“你小子，给你。”俞钟看了看回到手中的毛巾，愣了愣。“还发愣，还不帮我擦擦汗。”老李教训道。“好嘞。”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老李咧着嘴说，但是他打心里觉得这个娃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