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丰收的季节了。校边的小道上金黄的一片,在初秋的微风吹拂下,发出飒飒的响声。每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乡下外婆家在丰收之时,一片片的稻田染上了耀眼的金黄,起伏摇曳,似一波波金色的海浪,阵阵微风带着成熟的稻香吹向农家的小镇……“今年又是大丰收啊,”外婆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外公,“我们今年可有的忙了。”“可不是,今年的稻子长势好,指定香。”外公带着愉悦的笑声,继而有些担忧地放缓了语气:“老王前几天伤了腿,他家的稻子可没人收啊。你看,要不去收收?”“可不得收收!一年的辛苦全都指靠这几天了。要是不收,可惜了一年的工夫,更可惜了那些稻子,那得少产多少米啊。”外婆应着。外公笃定地点点头:“要不,我去帮忙,你收咱家的?”“好!”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每年都有,那时的外公外婆坐在门前,逆着光,清晨的阳光为他们镀了一层金色。外公外婆是村里很受人尊敬的长者,不因其他,只为他们淳朴而踏实、热心却不张扬的性格。他们那双充满着岁月痕迹的粗糙大手,帮助了一个又一个有困难的乡亲。然而,对此他们只是报以一个乡村式的微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八颗有些泛黄的牙齿。
……
丰收季很快就过去了,但是这几天的田野上再也见不到外公的身影了。
他住院了,因为割稻子时在田埂上摔了一跤——骨折了。
辛勤如他,大概已经习惯了几十年田间生活的忙碌吧?即便是在医院里休养,也会忍不住惦记着老王家和自家还未收割的稻田吧?每当这时,外婆总会在旁边嗔怪地看着外公:“你啊,还是好好地呆在这里休息吧。多大年纪了,骨折了还不消停,家里的田有人收呢……”
外公的腿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出院那天,阳光一如从前那般明媚。车子在家门口停下,下车后外公的身影僵住了。他看到了铺晒在阳光下、带着稻米香味的稻子以及站在稻谷间,拿着竹扒,脸上洋溢着笑容的乡亲们。
我的外公,在似水流年中度过了六十年光景的老人,弯下腰,对着那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笑脸,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他弯下腰的一瞬间,一滴泪,滑过他粗糙而黝黑的脸庞,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落入脚下的这片尘埃之中。
然后,不知怎的,外公笑了,依然是黝黑的皮肤配上泛黄的牙齿,却在刹那间耀眼得不可方物,胜过了正午明媚的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