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拆了。”妈妈回老家前说。记忆中的是有股家的味道、泥土的味道和时间的味道的。不知怎的,我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想着的故事,听奶奶哼着《天仙配》中的“寒窑虽破能避风雨”,我很好奇她儿时的。“奶奶,你儿时的‘寒窑’是怎样的呀?” 奶奶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黄昏的山林突然覆盖了雪,“?”她在说出这三个字后,眼里又闪过一丝黯淡,“我当然记得的。可惜,早就不在了……”她的神情像秋天里的一片树叶,在西风的吹拂下,恋恋不舍地离开枝头,不情愿地缓缓飘落,充满了沧桑。于是乎,她给我描绘起了她儿时的。
厚重的大门前有棵老枣树,奶奶说,这是伴她成长的树,她看着窗外,她说从记事起,那棵枣树就一直存在着。每次她跟太婆婆吵架后,就会躲到这棵老枣树后面的石洞里。“可惜啊,现在怕连树根都化作了泥土啰。”一身长叹后,她接着说,门,是沉重的木门,镶着兽头门环,来人时有“咚咚”的声响,似一位老者端坐在青石板上敲着梆。若是夏天,赤脚踩在台阶的青石板上,能感受到似山涧清泉的凉爽,没有一丝夏日的炎热。
走过几个台阶,又是一个门槛。大厅正前面开了一个偌大的天井,抬头望去,能看见天空、鸟儿、云朵,还有屋檐之上黑漆漆的瓦片。大厅里端放着的是一张八仙桌,还有两把太师椅。桌旁围着些个小板凳。厅中央挂着一口钟,“铛,铛,铛”地响着,每一响都散发出古朴的味道,一声一声的,在人耳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再往里走,是两个门拱,一个通向楼梯,另一个则通往厨房。奶奶一说到厨房,便神气了些。因为别家一般只有一个厨房,而奶奶的里却有两个——似乎在奶奶眼里,厨房的多少,彰显着家族的繁荣。每每在厨房中烧菜煮饭,能在食物的香气中闻到大地的味道,天空的味道,虽然只是淡淡的,但却一直伴随着。在厨房的后面是一个小院子,一角的小菜园中长满了绿油油的小青菜。奶奶还记得小时候,光着脚丫踩在土里那湿软的感觉。“可惜这只能成为回忆了。”她若有所失,又接着说,嵌在院墙的石砖已经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是油油的,绿绿的,湿湿的。只是奶奶不爱养动物,如若是我,有着这样可爱的园子,会忍不住养几只小鸡仔的,然后,看着后面的青山,听着山脚之下江水滚滚,那必是一派舒适、安宁的田园风光。
奶奶的童年是在二楼咯吱咯吱的木板上度过的。二楼有好几个房间,屋里分别放着不同的东西,拿东西,就要穿过幽暗的楼梯,又陡又险,一不小心踩空了脚,还会摔下来,奶奶额头的那个疤痕记录了她那时的故事。听着她的讲述,我知道,咯吱咯吱的楼板声,不知不觉中响了奶奶的整个童年,也响彻了奶奶的一生。
奶奶着重强调了的窗。她说,窗,就像砖头那样大小,是沉重的木窗,窗面上细细雕刻着古朴的花纹。只要一开窗,就能看见通往山下一道又一道的台阶,还能看见山脚之下那滚滚流淌的江水……奶奶最喜欢窗了。她总说,透过的窗,能看见半边天,似乎也能看见她所向往的未来。
我只是坐着,听着奶奶娓娓道来,她并不是在说着僵直地伫立了许多年的建筑,而是说活了一段历史,激活了一段回忆。
这是奶奶的,永远的……
老的是房子,不老的是记忆。我想:人有了记忆,便可以重复地活无数次,便可以永远年轻,与岁月一样青春。于是,这世界便有了文字,有了书籍,有了让记忆永存的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