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娅向窗外望去,只见海浪波涛汹涌,寒风呼啸,“这天气实在是太糟糕了,”想起自己那勤劳的丈夫还在冒着被巨浪打翻的危险为全家的生计而忙活时,索娅担心不已。
“感谢上帝,孩子们倒都健康,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索娅想着,又倾听起风暴声来。“他现在在哪儿呢?保佑他吧,上帝啊,发发慈悲吧!”她一边说一边划着十字。
睡觉还早。索娅站起来,往头上披了一条厚围巾,点上提灯就到外面去了。她想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些了,天是不是快亮了,灯塔上的灯还亮着吗?能看见丈夫的渔船吗?可是,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风掀起了她的头巾,卷着被刮断的什么东西拍打着邻居小屋的门。于是索娅想起来,打今天傍晚起她就想去看看生病的女邻居。“没人照顾她啊!”索娅想,接着便去敲门。听了听,没人回答。
“寡妇的日子困难啊!”索娅站在门前想,“虽然孩子不算多,两个,可是什么事都只有她一个人操心。何况又病着!唉,寡妇的日子困难啊!进去看看吧!”
索娅一次又一次地敲门,还是没人回答。
“喂,大嫂子!”索娅喊了一声,心想,别是出了什么事吧,便推开了房门。
破屋子又潮又冷。索娅把灯举起来,想看看病人在哪儿。头一眼就看见一张床,正对着房门;女邻居静静地、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床上——只有死了的人才是这个样子。索娅把灯举得更近一些。不错,就是她。头往后仰着,那冰冷。发青的脸上呈现着死亡的安静。刷白僵硬的手,像是要够什么东西似的伸着,从稻草铺上垂下来。就在离死了的母亲不远的地方,睡着两个卷发、胖脸蛋的孩子,他们盖着一件破衣服,蜷曲着身子,两个淡黄色的头紧紧靠在一起。显然,母亲在临死前,还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孩子们的脚,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们盖上。孩子们睡得又甜又香,呼吸均匀而平静。
索娅抱起睡着孩子们的小摇篮,用头巾围上,带回了家里,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把孩子带回家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可能不这样做。
回到家,她把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同自己的孩子睡在一起,又急忙把帐子撂下来。她很激动,脸都变白了,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丈夫会说什么呢?”她独自默默地想,“自己5个孩子了,闹着玩的吗?为他们操的心还少吗?……他会这样说?……不,还不会!可为什么收养?……他会揍我一顿的。那也活该,我自作自受。他会这样?不会!嗳,这样倒更好!”房门吱扭一声,好像有谁进屋了,索娅一惊,从凳子上欠起身来。
“没人,仍然没人!上帝啊,我干吗做这件事呢?……现在,我怎么当面对他说呢?……”索娅沉思着,久久地默坐在床前。
突然屋门大开,一股清新的海风冲进屋里。“索娅,我回来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孔黝黑的渔夫,身后拖着一张湿漉漉的撕破了的渔网,边说边进了屋。
“啊,是你!”索娅说了一句话就停住了,不敢抬头看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