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平常爱逛旧货市场,有一次,在一个地摊上,爸爸发现了一只用石头雕成的羊,它黑黝黝的,显得很粗糙,身上蒙了一层尘土,似乎卧在那里已经好久了。
摊主可能不知道它的价值,要的钱并不多。爸爸花了十块钱买下了它,把它放在了书橱的一个角落里。我不喜欢它,嫌它笨重丑陋。妈妈也不喜欢它,嫌它黯淡无光。开始时,爸爸取书的时候,还向那个角落瞥上几眼,时间一长,爸爸似乎也将遗忘了。
有一天,爸爸的一个老友来我家做客,当他看到书橱里的这只时似乎吃了一惊。他将托在手上瞧了又瞧,然后极为肯定地说:“这是汉货。”这下爸爸惊呆了。要知道,爸爸的朋友是鉴赏文物的行家。
从此之后,这只便“身价倍增”。妈妈将它移到引人注目的地方,每逢有客人登门,我们就忙着捧出让客人一饱眼福。一日,家里又来了几位朋友。饭后,爸爸照例捧出递给在座的朋友们,并且极为得意地说:“这可是汉朝货,好东西!”爸爸的朋友们都很惊奇,眼睛都直了。在大家的手上传来传去,大家连声称赞。爸爸正扬扬得意,忽然“啪”的一声,不知被谁不慎落到地上,大家定晴一看,可怜的宝贝已经摔破了!爸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朋友们都闭了气,偷看爸爸的脸色。过了好一阵子,爸爸才低声说:“不要紧,不要紧。”朋友们走后,妈妈怨,我怨,爸爸也恼怒得直跺脚,可已被摔得不成样子了。
过了两个星期,爸爸的那个文物专家朋友又来我家串门,爸爸将这事告诉了他,他直为可惜,最后那位朋友意味深长地说:“它已过惯了那种寂寞、平凡的生活,一旦改变了生活方式,受到众人的仰慕,反而使它走向毁灭。”
爸爸点上一支烟,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这一刻,我看着爸爸若有所悟的神情,也好像从中悟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