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微温,缠绕着千百载来自然草木的悠长意韵,积淀了年岁流转中亘古不变的文化传承,又袅袅化成氤氲温柔的慈悲情怀,以含蓄沉敛的眉目浸润着历久弥新的匠人魂骨。这,便是浓郁厚重的。
我们所生活着的这片地大物博的锦绣河山,就如同是被自然的纤巧双手精雕细琢,再过渡上灵性与盎然生机,便有了许许多多令人惊叹的神奇生命。而先人们在探寻与自然相处之道的过程中,跋涉了成百上千的年月,尝遍百草,只为求一味良药。最初,又是怎样惊喜地觉察到一株清香沁人的草木也可以安定浮躁的心神、调节疲乏的筋骨的呢?是怎样日复一日摸索出医药的门道,悬壶济世,不辞辛苦……如今,隔着时光朦胧的剪影,很多古旧的过往已看不太真切,却依旧可以明晰地感受到,支撑医者前行的力量,是他们沉静笃定、亦慈亦悲的柔肠。
将一株犹沾晨露的鲜活草木采下,以古法细细炮制、研磨,或文火轻煨,或小炉慢熬,每一个举止都恰如其分,如同眉眼间的气定神闲,不骄不躁,只静静地顺应天时,心中明了怎样的时机才算是正好。制药的匠人们总在神色间铭刻着宠辱不惊的安然,因为他们守候着四时更迭的宛转年华,守候着心底一方古韵悠然的净土,愿意等待一株灵芝的成熟、一朵红花的绽露,任由一个又一个朝夕将自己的灵魂雕琢得愈发通透,最终淡了名利与荣辱,难以割舍古旧的技艺,只因那熏蒸研磨的过程皆随日推月移化作生命中细碎而真切的幸福。或许是传承古法的责任在身,又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感,才使得这沉淀了天长日久的绵延至今。
珍珠的形成,是需要贝类忍受着细沙的砥砺,方能润养出光彩熠熠的珍宝;附子唯有历经热熏火烤,种种煎熬,方能祛除剧毒,温养滋补;调制一剂膏方,不仅重在手艺的细致精巧,同样贵在诚信厚道,将多种药材熬煮凝缩成一盏意蕴深厚的良药,这其间要过滤多重择选……一味药草的熬制要耗费诸多心思,一种文化的坚守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不温不火地熬煮着自己的人生,亦会又有弥散开的药涩满溢在眉目间,或许是世人的淡漠,或许是独守的孤凉,又或许是维持生计的多艰,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忍了下来,予自己一场沉心静气的修行,执著于传承先人遗风,就总会邂逅不渝的初心,完成与真我的相逢。日日与清灵草木相对,即便眼眸中映出的是简洁逼仄的陋室,心中自有浩荡的日月山川。想必,匠人情怀,便是一种流传了千载的吧?
多少盛极一时的物事都随着光阴辗转,蒙上厚厚的尘埃。而那些匠心独运的人们,用自身的年华细细拭去层层落灰,再施以妙手,使之重新焕发出温润光泽。这般笃定的执著令人为之钦佩,或许我们也该如此,将平和的心态与坚定的意志根植在心间,不淡忘那些古朴深厚的传统,学会从容,学会坚守,学会从一草一木中汲取处变不惊、顺应天时的人生哲学。
缕缕药香中缠绕着些微苦涩,如同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有着含蓄深沉的灵魂。我仿佛从水雾升腾中看见了千载年岁的守候与传承,那是古朴而浓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