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南方,却在北方。
家乡的夏天比上海凉快,冬天则经常会下雪。除此以外,家乡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美食和方言了。
——山西,素有“中国古代文化博物馆”之称,仅仅这个名头,就让我倍感荣耀。加之,我从血脉里带来的山西人的秉性——我和绝大多数的山西人一样,爱吃面、爱睡午觉,更让我由衷地感到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山西“女娃儿”。
虽然,我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上海,可是父母几乎每年都会带我回老家过年,既是回家乡祭祖,更是探望家中长辈。在祖父母辈中,我和姥姥的感情最好,每次过节回家,我带给她的礼物总是最多的,挑的都是我自己最喜爱的小零食,而姥姥则是早早地就开始准备着我喜欢的各种当地特色面点,什么刀削面啦、猫耳朵啦、莜鱼啦……一样不落,让我的味蕾跳跃着各种惊喜和满足。
可是,姥姥时不时冒出来的方言带给我的感受往往和她制作的面食截然不同——我学不会山西话。
说来也怪,我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听爸爸妈妈用山西话在电话里跟祖父母、外祖父母聊天,却听不懂山西话,更别说说那种“复杂”的语言了。每次我都是努力地听着他们说话,可总是听不明白,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头脑中就会闪现出“天书”二字,所有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只能根据他们的神情和语调来猜测一二。每次回到家乡与亲人们团聚时,爸爸妈妈就会用山西话和家里的亲戚们聊得热火朝天,而我则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虽然我也曾经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并且颇有信心地记着、学着他们说的话,可是我多次努力地尝试,终是无果。
姥姥知道我不会说家乡话,所以她总是和我说普通话,虽然,她的普通话说得很不标准。姥姥的山西话说得异常流利,她一张口便是“絮袄儿”“亮截儿”“被阁儿”……满嘴的方言,把我陷入了云雾里。我常常问姥姥,她为什么会把这串毫无规律可寻的密码说得这样利落?我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山西话?我什么时候才能听懂她们说的方言呢?每当这时,姥姥总是笑说,“会的,会的,等你长大了,就会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渐渐地长大,可是我的方言听说能力并不见长。
只是,我早已不纠结于会不会说山西方言了,因为家乡所有的亲人在和我交谈时,说的总是那极不地道的普通话,而他们偶尔夹杂其间的山西话,我虽然仍是听不懂、记不住,但奇怪的是,我总是能够知晓他们的意思。也许,这就是姥姥说的——“等你长大了,就会了。”
是的,我依然没有学会山西话,但是,家乡的方言,就像身体里的血脉一样,就像爱吃面、爱睡午觉地习性一样,会融入我的生命中。诚如叶老所言,“因为在故乡有所恋,而所恋又只在故乡有,就萦系着不能割舍了。譬如亲密的家人在那里,知心的朋友在那里,怎得不恋恋?怎得不怀念?但是仅仅为了爱故乡么?不是的,不过在故乡的几个人把我们牵系着罢了。”
山西,因居太行山之西而得名,那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