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被姥姥的歌声迷住,带着几分质朴,挟着几缕清新,亦伴着浓醇的乡音,百听不厌;又宛如一坛新启封的老酒,香馨甘美,百品不够,那种纯粹无可替代。
歌声大都是关于月亮的。每个晴朗的夜晚,暑气散去时,姥姥便坐在凳子上,伸开双臂,向着我和蔼一笑:“来,姥姥唱歌给你听。”待把我搂进怀里,便摇起蒲扇,深情地望向月亮,轻唱起来。每逢这时我便乖乖地偎在姥姥温暖的怀里,安静地听那优美的旋律。
姥姥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却将那轮明月描摹得神秘有趣。姥姥说,月宫里有棵桂花树。吴刚奉玉皇大帝之命去把桂花树砍死。但吴刚每砍倒一次,那桂花树就复活一次,于是,吴刚就一直在月宫里砍那棵不死之树……我顿觉好奇,托着腮,瞪大双眼,望着月亮,也望着那棵不死之树,却望穿了月亮也不见吴刚的身影。于是对那奇妙的传说也更觉好奇,对月亮的向往也与日俱增。
姥姥疼我,未满一岁便把我接到了乡下。碧绿的山坡,清新的空气,可亲的邻居……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姥姥干活时,把围栏锁上,怕我跑丢;睡觉前,姥姥细心地给我掖好被角,怕我着凉。是姥姥授给我一口略带乡音的普通话,是姥姥教给我做人的道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到了姥姥的生日了。记得有一年姥姥过生日,我亲手做了一本小册子,里面有我亲手画的画,画的是天上的月和姥姥从小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另外我还写了一封信同样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姥姥。姥姥不禁感动得流下眼泪,我也快乐着姥姥的快乐。有一段时间不见姥姥了,思念的嫩芽早已在心中悄悄萌发。多想越过繁华的城市,回到恬静舒适的乡下,坐在谷堆上,玩弄一撮稻草,任清风划过指尖,听姥姥唱那。
月光似水,从天上洒落人间,似姥姥那双温暖而又略微粗糙的手,轻抚着我。正想着杜甫“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的幽静;王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淡雅;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豪爽时,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旋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轮月,似乎映着姥姥慈祥的脸庞,从我心底,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