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八岁,和母亲在地里摘胡椒,还没到中午我们就回家了,因为她牙疼得厉害,得回家喝止疼药。我欢天喜地地扔下手中的活就走。
后来,母亲的上门牙先是变黑,接着掉下来一小块,再后来,吃了我给她的梨后整颗掉了下来。说话漏风,咬音不准,我们一开始都笑她,后来却不自觉地没了笑。母亲还很年轻啊,怎么变得跟老太太似的,我炒的土豆丝她都吃不了。牙医说单纯把材料粘上去不牢靠,要把周围的牙磨小了,再带上套才可以,但比较贵。母亲看着父亲,父亲说:“再贵也要做。”做好后,母亲的牙很漂亮,整个人感觉变精神了,可她还是不肯咬硬的,怕又给弄坏了。
后来,我的牙上有了黑东西,怎么刷也刷不掉,母亲说是龋齿,得赶紧治,否则就会像她的门牙那样。无奈,我被强行带到牙医那,他一会儿敲敲,一会儿拿水冲,把我的牙治好了。这之后,母亲有事没事就跟父亲谈论我的牙,那年我上初三。
上高中后,我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一次回家,才知道母亲的牙套又掉了,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玉米正嫩她却啃不动,我买的新疆人做的馍她更咬不了。看着她,我突然说:“妈,等你老了,我就当你的牙,你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母亲笑了,笑得很开心,可我分明看到她转身的时候,很快地在脸上抹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