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说你喜欢上了他。这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你原本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他实在衬不上你的才华横溢。 你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可我一句也没听清。只觉得脖颈后面有一千只蚂蚁爬过,难受得要死。我多想把这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担心和忧虑都说给你听,可我知道理智对于一个被爱俘获的人来说有多么奢侈。 2 你和他走得越来越近,我看到的。我看着你在没有结果的过程里前进了一步又一步,不知是该悲哀还是为你感到欣喜。 你似乎依旧是你,忙碌在自己的日子里。只有我能从你的眼里瞥见你一天天沉郁下去的心情。你也是明白的吧——你在做的事只会让你长久地痛苦下去。 放学后我依旧每天跟你去操场上跑步。你爆发力不行,耐力却好得惊人。我气喘吁吁地跟在你身后,看着你像风一样从围栏前跑过,从主席台前跑过,不晓得累,也不晓得停。秋风萧瑟,世界是那样宽广的样子。 我忽然地领悟:有些马拉松,跑了再久,终点也是遥遥无期——因为它原本是场没有终点的赛跑——因为你原本就不该跑这一场。 3 你给我看你写的文章。你的文字写得越来越隐晦。你是那么复杂的人,希望谁也看不明白那些句子,却又渴望有一个人能体谅你的心境。 他并不是那么优秀的人。我知道,你也明白得很。距离越近的两个人,他们把彼此的缺点琢磨得更清楚。你越来越多地说起对他的不满,你的眼角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屑和鄙夷。可你又很快会那么开心地和他走在一起。我似乎明白了:你喜欢的不是他,只是他的脸,只是他年华正好的。 4 你在夜里给我打电话。你说你累了,你说每天等他的短信到深夜真得很累,你说常常写这样阴暗得谁也看不懂的文字真得很累,你说你去学心理学计计试探他是否对你有过一点点的心动,这真得很累,你说对于他你有求必应真得很累,你说你对他这样好,他却始终拿你作朋友。你说你真的是累了。 那头安静了。好久,我听见有纸巾抽出塑料包装袋的声音。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样地咬紧牙关,才终于没有哭出声音来。 凌晨一点三十五分,我收到你的短信: 我想我是不是该远离他了,不就是一时的心痛吗?我想我还受得起,总比现在的无奈伤心绵绵无绝期要来得好些。连孤独都要藏匿,这实在不是从小到大那样骄傲的我能忍受的事情。我不必费尽了心力,我依然是王者一样的姿态,依旧是潇洒无依的自己。
凌晨一点四十分,我拿着手机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想哭。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发出莹莹的光,比月光亮,却没那么澄澈。 5 走廊上你和我擦肩而过时显得很茫然。我很大声地叫你,你猛地一回头,草草挤出一丝微笑。 我理解你这几天心里的复杂,我仿佛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你心里乱如麻绳的样子。我叹气——远离——哪有说得容易。你那么轻易地就会陷入他随意给出的一点点温暖,然后忘了他所有的缺点,忘了你或许要面对的痛苦的前程。 6 圣诞节,我跟你在街上游荡,遇上了程宁,三个人走在了一起。程宁是个话很多的人,闲谈着竟把话题引向了他。 “真不喜欢他,虚伪,自以为是——恶心。” 我紧张地看向你,一边去拉程宁的袖子。可你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害怕,平静得让我错觉,错觉身边的人不是那个我了如指掌的你。 和程宁在车站分手后。你靠近我,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原来我喜欢的每一件东西,都未必被世界喜欢,而不被喜欢的理由,有时身在其中的人是无法明白的,又或许明白,却依旧不能自已。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捋出关键的那一着而已。感谢上帝,他在圣诞节送了我如此珍贵的一份礼物。” 你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在一瞬间把我抱紧。冬天里一阵凛冽的风吹过。我像被灌下一瓶烈性的酒,心里一个踉跄,却有很尽性的满足感。 7 也许这就是吧,这是一段永远不能够被嘲笑、永远不必去惋惜的岁月。
啊,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