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是真的疼。
肚子胀胀鼓鼓的,胃就像个被拖拽的残破的布袋,硬撑着包住最后一点力量。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冷风来去没有任何阻碍,它侵略着我每一个暴露的毛孔。风和疼痛感让我备加清醒。
凭着本能往家挪动步子。
我慢慢,慢慢地走,盯着脚下的每寸土地,努力不让自己摔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少步。风呼啸得更欢了,就像是一位终于暴富的乞丐,疯狂地乱窜。
好像又有一股气团到了肠道里,器官就要炸裂。身边不时有车呼啸而过,留给我来不及遮掩的尾气,怎么还没有到家?步伐有些错乱,我的心像是塌方了,触不到底。
疼,是真的疼。
一片冰冷一致的建筑,排列成城市里最无情的面目,空气像是染了剧毒,污浊不堪。风像一个胜利者,它叫嚣着冲向每一处地方,然后急速地反弹,借势准确地飞驰向它的目标——面目狰狞地,狂妄地必胜地狡黠地笑着,穿透我的躯体,把灵魂撞得东倒西歪。
路边的一片柳树,交杂的枝条被月光胡乱映在地上。突然想起因肿瘤病故的外公。我是不是也得了癌呢?我想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词,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如果我是真的得了癌,也许某个报纸的某一期会有一个关于我的大标题——《最乐观抗癌女孩》;也许老妈会因为我积极配合治疗给我买喜欢的礼物;也许我会顶着一个光亮的“卤蛋”给病房里的朋友讲在网上看到的段子;也许我会成为上帝选中的幸运儿之一,时隔几年癌细胞不知所踪……
风吼累了,开始深长地呜咽,缓慢的酷寒,悠远地飘掠。
“怎么才回来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心里慢慢被温暖填充。
最后,妈妈带我去了医院。原来,我是得了急性肠胃炎。
风带走了昨夜的月色,呼啸着、狂欢着、深长地呜咽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未明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