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红漆斑驳的木门被推开,门口至堂屋的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院子里的槐树只剩下皱巴巴的树皮和光秃秃的树干,好几处的树枝被雨打风吹折断了。屋子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驳而又笨重的铁锁。 她向前踏出一步,同样的青石板路,同样的院子,同样的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囡囡,牵着奶奶的手,别急,来,一、二、三……”蹒跚学步的她将稚嫩的小手放在奶奶温暖的大手里,有一种踏实和安全感。她迈出她肉嘟嘟的小脚,艰难地在石板路上站着,然后摇摇晃晃地跌入奶奶的怀抱中,奶奶的怀抱是多么的温暖和安心啊。随后她又被奶奶抱着站在了石板路上,奶奶从后面抓住她的双手,这一次她一只脚还未站定,另一只脚就已经迈了上来,踉跄着走了两三步,然后往后一倒,再一次被奶奶有力的臂弯抱住,她在奶奶的怀里不安分地扑蹬着两条肉肉的腿,她笑着,奶奶也笑着。 孩童时光是美好的,令人回味无穷的。蝉鸣聒躁的盛夏里,她和奶奶搬两藤椅放在,奶奶摇着蒲扇,为她驱赶蚊虫,而她用稚气清脆的声音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奶奶!你看那颗星星在动诶!”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如星星般明亮。“傻孩子,那个呀,那是飞机!”奶奶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的、是幸福的。在白雪纷飞的寒冬,还没等到奶奶给她戴上帽子、手套,围上围巾,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出屋子,在,在飘飞的雪花里跑着、跳着,感受着雪花的灵动和轻盈。“慢点儿,别摔着……”“知道啦,这雪真的好漂亮啊!”屋檐下,奶奶注视着她,眼里满是宠爱。 再后来,她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她急切地想要奔向学校,奔向另一个美好的世界。临别时,她开心地跟奶奶道了别,然后一蹦一跳地跟随着父母走出了这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家。可她并不知道,身后石板路上的老人站立在原地,挥动着的手也缓缓地放了下来,脸上的笑也渐渐褪去,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老人伸手擦了擦,转身走进屋。 她的学业日益繁重,也只是每逢过年回家看看,她知道的是,祖孙相见,其乐融融;她不知道的是,孙儿离去,奶奶一个人望着门出神,良久,抹一抹眼角,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她不知道,奶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她不知道,每次回家,奶奶总会提前把所有的药都藏起来;她不知道,每次见面,总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咳几声,然后又是满脸笑容地的出现;她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的某条小路上,一直有一个身影盼望着她能来看她。 两年前,奶奶去世了。听邻居说是在院子里的走的,走得很安详。她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 记忆慢慢抽回,泪水模糊了视线,“啪——”地一声落到了青石板上。 她长大了,而奶奶没有。 路,还在那里,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