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娟的《冬牧场》是个极偶然的机会。有篇大冰的书的书评里,笔者拿其和大冰的书作比较,大致是说大冰写的东西是shit,《冬牧场》才算纪实文学。他有些观点我还是蛮赞同的,但其言辞过于激烈,更甚还有诋毁和攻击。想必那位仁兄火很大吧。
《冬牧场》讲的是李娟随哈萨克牧民居麻一家迁移至冬牧场,在冬窝子过冬时的所见所感。文字还算质朴,我向来觉得越简单朴素的文字就越是能够触碰人心。就像阿勒泰的哈萨克牧民,他们追着雪线过着游牧生活,居无定所,牛羊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哪里就是家。生活条件恶劣,其实是生存条件,因为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所谓的生活,只不过艰难度日。无事时摆弄几乎没信号的破手机,偶尔看看只出模糊人影的电视机算是最奢侈的娱乐了。他们拿什么对抗一眼望不尽的戈壁和荒漠呢?除了忍耐,他们还靠热情和乐观,以及对最基本生存条件的追求。和藏地、黄土高坡、蒙古草原上的人儿一样,在我看来他们多少有些不幸。大自然对他们那么严苛,可自然母亲也不偏不倚,同时让他们变成可爱的人。藏舞活泼热烈、粗狂激扬,信天游高亢嘹亮,蒙古人奔放凶悍,蒙古舞浑厚豪迈。这些生活方式都是流淌出他们在恶劣自然条件下踏实过活和乐观的态度。
李娟基本上都是在写冬窝子生活的琐碎。尽管写了很多她与居麻一家交流,但由于李娟不会哈语,而且居麻一家只有居麻一人能说一些汉话,导致他们之间的交流是困难的。何况居麻对李娟的提问多数不屑一顾。问一般的问题,就一般地回答;问无聊的问题就无聊地回答;问乱七八糟的问题,就乱七八糟的回答。居麻看似不认真地对待,其实这是他找乐的一种方式,也是对枯燥生活的调剂。例如李娟问居麻:“放羊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居麻说:“在放羊。”还例如居麻说,西面荒野尽头的沙丘上有手机信号,但李娟第二天一大早就往那边跑,辛辛苦苦走了好几公里,爬遍所有高的沙丘也……所以李娟总是认为居麻的话不可信,是在诓她。荒漠是悄寂和单调的,所以她写各种叫不出名的杂草,也写鼠洞兔洞狐洞,当然更多的是写居麻一家和那群牛羊,以及他们的邻居。几万亩的牧场只有他们两家,所以生活更多是寂寥的,日子一天天的混。
春天接羔,夏天催膘,秋天配种,冬天孕育。羊的一生是牧人的一年,牧人的一生呢?这绵延千里的家园,这些大地最隐秘微小的褶皱,这每一处最狭小脆弱的栖身之地……青春啊,财富啊,爱情啊,希望啊,全都默默无声。
我个人认为《冬牧场》虽不错,但写得不能算特别得好,尽管它获了不少奖。读下来感觉有些地方比较冗杂,不够简洁。读《冬牧场》我首先想到的是张承志笔下的蒙古族母亲和乌珠穆沁草原,因为同样写的是游牧民族,都有人畜越冬、牧民转场。但张写得感情更充沛,人物形象也更加鲜明。我想这与他们处在那个环境里的时间的长短不无关系。张高中毕业到蒙古插队当知青四年,掌握了蒙语,而李娟虽说生长在阿勒泰,却只在冬窝子过了一个冬天,并且不会哈语。牧民只在春夏定居点待十几天,即使她一直住那,又能有什么深刻的体会感受呢?
时代背景不同,张承志写的故事发生在上山下乡的年代,而李娟写的故事是在游牧生活快要消失的年代。但都能触发对人生、人性的思考。由于牧民定居点的慢慢完善,这种追着雪线放牧的生活方式将在这个古老的游牧名族中消失,所以我想《冬牧场》有一定的祭奠意义吧。不管怎样,《冬牧场》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