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浓绿的灰的墨水,在日历上圈点,一个微椭的圆,纤头圆滑的毛笔,纸上划过。 抬头,不经意间,加粗的“清明”二字映入眼帘。想想,对,也快了,只有那么几天了。日历的插画便是浓浓淡淡的,用墨水点染勾勒的或远或近的山,都不怎么高峻,大概是南方丘陵上几座不大出名的山,自有一番美丽,淡雅;牧童骑牛的身影映在画上,添了几分灵动。 清明,是一个悲伤的节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多么惆怅,夹有几分无端的无奈与感伤,难以用言语道出。毕竟,我们要去远处山间的墓地,为已故的亲人扫去沉积一年的尘物,还得献上纸钱与香火,以示对已故至亲的亡魂的深切情愫——除了不懂事的顽孩儿,每个人的心并不能太轻松。 我本纠结着是否要扫墓去,但当一张和蔼而仁毅的面孔浮现脑海时,便一口允了父亲无声的请求。我平常并太相信世上有灵魂存在。但是,那位曾对我最是疼爱,平时最是挂念的祖母,在去年的暑假期间过世了…… 确实,祖母待我是极好的。我的父母在我还年幼时便离异了,他们都因无力抚养幼小的我,便将我抛在了一边。幸好,还有祖母!小学一年到六年,我一直住在祖母家,每天都是祖母负责早餐,还有那接送,除偶尔祖父开摩托接替忙着的祖母,大部分都由祖母带着我步行,上学,还有回家。 现在,或是童年,我都是一位安全感缺乏的“孩童”。祖母最是明白这一点,她常是陪着我聊天哄我入睡。这聊天的内容无非是长长短短的琐事,当然也不乏些有趣的。有好几次祖母笑着把她的手和我的手排放在一块儿,说:“孙子儿,你的手又白又胖,我的手又老又皱,你要是把你手的白和嫩分点给我多好呀。”每当这时候,我都笑而不语,然后很快,我们祖孙二人便进入了梦乡。 初中,我便搬离祖母家,搬入了父亲新买的套房,习惯了有一位后母和一位“半亲”妹妹的存在。我和祖母的见面机会也少了,我也渐渐明白祖母患了一种唤作“癌症”的不治之病——已经是晚期了。不过,我仍总是莫名的平静,不知是因为我已经绝望了的心,还是其它,直到祖母逝去那天,我才真切地感到失去了……好伤心,好难受,我开始怀想过去的美好,过去的一切;却,已经是过去式了。 想说如果,如果祖母没去世的话,我是否会更珍惜。但世界上没有如果,一切都已被打上了“过去完成时”的印迹。人,也许真不应该太过沉缅过去,而应珍视现在。时光匆匆,不曾施舍给“穷人”一分一秒的珍宝,你无知浪费时,它在一旁还嗑着瓜子在看你的笑话。现在,写这篇文章也花去了约略一个小时了吧,真快呀,清明,竟又近了一步。 墨,就让我这满腔抑郁的愁绪随着水笔挥洒出来,让它浸染我的悲伤,浸染我的悔恨,浸染我曾荒废的每一分每一秒。是谁将我的流年淡成蓝色的忧郁和悲伤?我知道,不是墨,是我自己。但现在,墨水见证了我的过往,见证了我的脚步,它也将在以后通过我现在的文字告诉我自己:“你错过了多少美好,浪费了多少光阴,你可有多后悔。”这些,正是用记忆不能完全记下的。 墨,你浸渍了我的悲伤,谢谢你帮我刻下疼痛,又让我深知: 今年的清明,我要多扫一块墓地,那是祖母的墓地,是我美好回忆的归宿。 今年的清明,我注定又要不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