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渐驶入漆黑的夜幕中,车厢内昏黄的灯光亮起,被映在车窗上的、同样昏黄破碎的,我的影子。
借着光,我从背包里翻出一本浅色相册,翻到第12页,这一页恰好夹着一张明信片,上面映着的是一座红色的山城,那是京都的秋景,有着漫山的红叶踏着秋而来,似是一转身,便能融进整个世界的艳丽。
京都——没错,就是这里了。我第一次写信给12岁的自己,就在这里。
那年你说,你向往未来,期待着更远的以后。可这么久过来了,这一路上我还是在跌跌撞撞。那时侯的你勇敢得让我羡慕,哪怕是勇敢得笨拙,却也是一种成长。
这些年,做过一些梦。飞过山川,越过阔海。在海的另一端,搭上新干线,去握一握寂光寺里的石头,尤其是在水中被流水潺潺滑过的黑石,捡起来还能感受到水的余温,滑润的石头表面,反照出一片沉静的天空。
这些年,走过一些路。但我依然想向你道歉。你那么向往京都,我却还是没能带你再去望一眼漫遍山城的落枫。你曾经写在许愿纸上的那些条梦想的路,我也还没有帮你全部实现。从乌镇的西栅到蜀道的栈桥,从库布奇的沙漠到哈尔滨的雪场。总有一天,你心里的那幅地图由我来补全。
这些年,遇过一些事。在看多了之后,和从前的你相比,我更多了分沉默,请别说是丢失光芒。我的光芒,还在这里,只是换了方向,只是专注在一件名为“成长”的大事上。
这些年,路过一些人。或爱,或不爱,却从未尝试恨的滋味。当然,我也不想你明白,无论是错过,还是放过,总归是过去——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但我却想告诉你,要始终对世界充满感激。
这些年,写过一些字。写过你的梦想,如含苞未绽的花朵。写过我的彷徨,是自己的另一番模样。我也写过整个你。我以为把你写下来,你就活在了这个世界上。我们相遇过,时间是铁证。后来才发现,旧故事里可遇到的,只有最真实的自己。
……
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更多的关于这些年,然而思索再三,却还是决定到此为止。如今的我,跨上了与你相反的梦的航程。你走你的路,飘荡在旧时光里。我走我的路,挑战在更远的未来。
列车还在行进着,穿过漆黑的隧道,灯光明明灭灭。我正搭乘着黑夜,追赶着黎明。
亲爱的,那年的自己,我就要出发,去看一看我们曾经的遇见与未曾的经历。待到天光明亮时,故事又翻了几翻,我们又会走到哪里。
继续走下去,继续往前行——
我们的征途在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