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和他相遇是在7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隔着铁笼,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就是他了。
讨价还价了一番,终于以40块钱搞定。我欣喜地领着他回家。坐在出租车上,他好奇地张望着,并不知道今后的命运如何。
从那天起,他成了我的宠物。
他有着如雪的毛发,于是我唤他雪儿。
因为家里曾养过猫,那只猫逝去的时候,全家人都极难过,不愿再接触宠物。自然在当时我根本体会不到这一点。
他与之前那只猫咪模样有几分相似,都有着一身雪白的毛发,只是他少了一双漂亮的鸳鸯眼,多了几分狡黠与独立。
他的出现,使得全家人手足无措。
不过,家人还是宽容地接纳了他,给他置办了舒适漂亮的蒙古包式房子,豪华宽大的双层WC,出门时专门用的旅行房,磨爪用的竹绳搓板,还有好些玩具。每天吃着猫粮、猪肝,喝着特仑苏……奶奶说,雪儿过上了养尊处优的小日子。
在逐渐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慢慢习惯了家人的宠爱后,雪儿开始撒野了。
家里的床单、被罩、沙发、衣服……无一幸免,全部布满了他的爪印,包括我心爱的粉色转椅也留下了难以修复的爪迹。他用锐利的指甲,乐此不疲地抓挠着。
雪儿非常聪明,模仿能力极强。很快,他便学会了开水龙头,把小小的脑袋凑在那里喝水,或许猫咪都有着喝自来水的嗜好。他学会了开门,学会了开抽屉,从此以后,桌上的铅笔、橡皮、皮筋,总是离奇失踪。每天与他斗智斗勇,成了当时我的必修课。我要和他抢那些被他当作玩具的学习用品。我们像拔河一样抢皮筋、彩带甚至呼啦圈。一看到我得胜,他总是摆出一脸不爽的表情。
很快,这个家伙便研制出新的招数来对付我了。那天早上,我发现同桌借给我的橡皮不见了,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书桌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却无功而返。纳闷间,看到他在一旁欢蹦乱跳着玩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唉,那正是我失踪的橡皮!看到我的出现,他脸色骤变,转身就逃,一边逃还一边“盘带”着他的玩物。我不禁感叹他真有点当足球运动员的潜质。
我追在他后边大喊大叫,眼看着他麻利地把“赃物”塞到了电风扇的基座下头后溜之大吉。我费力地搬开沉重的电扇,前些天失踪的东西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面前。“这个小子……”我咬牙切齿地瞪着躲在远处还摆出一脸无辜的家伙。
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正蜷在窗台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突然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他猛然立起身子,张圆了眼睛,紧紧盯着窗外的鸟儿们,嘴角还不时抽动着……直到鸟儿们离去,他才又困乏地躺下。从此,雪儿逐渐养成了观鸟的爱好——不知道是喜欢看鸟飞翔的样子,还是设想用它们慰劳自己的肚子。
我家楼顶上住着一窝麻雀,它们也被雪雪儿纳入观察对象。每天都看得兴致勃勃,甚至还挑选了一个绝佳观测地——油烟机顶。或许是因为那里地势较高,对于他来说视野比较开阔吧。可是,油烟机那么高,他是怎么爬上去的?这点我纠结了很久。
他专注到根本不知道身下的危险。他趴在油烟机上看得津津有味,油烟机下奶奶则在炒菜。倘若他稍微一个翻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他从来没有失足过。
雪儿最喜欢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常常半夜里突然惊醒,发现他夹在两腿之间睡得正香,想翻身又担心搅了它的睡眠,只好动弹不得地保持着“大”字形。这还算比较舒服的,有时候惊觉这家伙居然趴在自己的身上。虽说他的身材极其苗条,但还是叫人有点儿吃不消。
我们就这样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当然也是快乐有趣的日子。
起先雪儿游走在我家与奶奶家之间,后来就基本定居奶奶家了,所以常常在周末时才会见到他。
不知不觉好多年就过去了。当初一个月大的小雪儿如今也已经步入不惑之年了。
那个精力充沛,顽皮淘气的家伙变得日渐懒散起来,用彩带逗弄他,他也只是敷衍着拨拉两下,之前的游戏虽然有着极深的记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动作,似乎不是那么轻盈了,胆子也小了。
我们之间也因为长时间分离而生疏。
我猛然意识到,在将来的一天,他将离我而去。
晚上做梦,梦到他倒在我的怀里,温柔地像是诉说般叫着,声音愈来愈小,停止。半夜里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亲爱的雪儿,可不可以放慢你的步伐,让我们再回到之前的快乐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