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老太太的也消失在无尽黑夜中…… 同往常一样,一样的天,一样的地,一样的村头古树下,一样的人和一样的跟在她身后的孩子和白狗。她们看着远方,在等待着什么。 儿子外出打工,那小孩便是小儿子的孩子,那白狗是女儿留下来的。她定期去小儿子家打扫。太阳出来了就把被子拿出来晾晒,把床单也洗了拿去晾晒,天气不好时就把家里到处打扫一通,通风换气,就这么她重复了几年。孙子住校,剩下的只有白狗相依和老屋相伴。 她已经老了,丈夫已于几年前去世了,大儿子入狱,小儿子因生意破产,赔完了老本,所以无奈外出打工。女儿也外出务工怕母亲孤独,所以留下了自家的白狗代替自己陪着母亲。 每天的傍晚时分,村头的古树下总有一个如雕像般的伫立在那里,是她。她如今已经白发苍苍,脸色黑黝,笑起来脸上的肌肉像核桃似的皱缩在一起,常常拄着拐杖。但她的眼睛还那样有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年,两年,三年。整整三年过去了,她靠着仅有的低保与孙子度过了三年。但任凭风吹雨淋,她每天的傍晚时分总会在古树下张望远方。 等待,还是等待,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多长时间等待,但她始终想着只要自己还在世上多活着一天,那就还要多等一天。而这一等,三年就这么等过去了。门前,三年前种下的树苗都已经结果了,可是孩子们还没回来;孙子也已经长高了,可是孩子们还没回来;老太太的头发都变花白了,可是孩子们还没有回来。 “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还不回来?”孙子多次用天真的眼神望着她这样问到,她慈祥的说着“快了快了,就快了……” 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快了”“快了”。其实在她心里,跟孙子是一样的期盼着,只不过是强忍着没说出来罢了。 那一次,她倒下了。那天白狗像中邪了一般,躺在那奄奄一息,食水不进。“哐当”一声,老太太她一头栽地,就这么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家里,是隔壁王大婶看到叫人帮忙抬回家的。她开始害怕,害怕像隔壁村的一个人,好好地去做事,突然就走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门前的桃花又开了,屋后的水沟里也重新恢复了生机。她就站在村头,在树荫下,望着远方,两年的时光就又这么在等待中过去了。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头发也掉了不少,那身子也佝偻得像一张弓。在夕阳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白狗跟在后面,她回去时它也跟在后面,走一阵它会回头望一会儿,然后失落的耷拉着头,走回去了。孙子周末回家,总是会从村头回家而不是顺着近路,因为他要去叫奶奶。奶奶记性越来越差,有时候一站就忘了回家。他叫奶奶的时候,其实也在叫自己,他也何尝不想爸爸妈妈回家,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一个男子汉应该干什么,所以他强忍着。现在他只能和奶奶一起等待着和盼望着,帮奶奶一起打扫房子,给家畜喂食,和给自己做饭,他做了比同年龄孩子多得多的事,因为他在守望着。 花落了,树叶变得更翠绿了,村头的那一棵古树愈发的葱翠,在这个几年里,它默默地在老太太身后注视着一切。它与老太太和小孙子一起眺望着远方,注视着,守望着…… 在守望中老去 ,在守望中成长。多少人在望着故土家园,守望着孩子,守望着远方,守望着那一份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