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阿姨的女儿,阿宝。她是我们姐妹中最小的一个。身高只到我的腰部,很瘦。她的头发少得不能再少,皮肤水嫩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眼睛像桂圆,大大的,清澈如水,能透过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她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然而,她的父母草率地结婚,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又糊里糊涂地离婚了。 阿宝的妈妈经历过婚姻的失败,把自己埋藏在工作里,不照顾阿宝的生活。不久,听说阿宝有了继父,一个我未曾谋面的陌生男子。 前几年的元宵,家人们放下一切,围坐在桌边,随意地聊聊家长里短。 今年元宵,第一次看到姨夫,他一对中间稀疏杂乱,毛形逆生的眉毛,一双小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都能看到他眼神的犀利,两片像刀子一样削薄的嘴唇,紧绷着脸,一副傲慢孤高的神态。大家还和往常一样,在饭店一起吃晚饭,可姨夫对阿宝的斥责声,像沙尘暴的漫天黑尘,充斥着整个房间,阿宝微微嘟了一下粉嫩的小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委屈,一旁的阿姨,正两只手机一齐开工,好像在办公室工作,对这刀子般的斥责声毫无反应,只顾忙。再看阿宝时,她眼中难得的那丝委屈已不见了踪影。她正有滋有味的吃着菜。“妈妈,吃这个,这个好吃。”说着,把菜夹到阿姨的碗里。姨夫在吵架般的聊天,阿宝主动给他兜了一个汤圆,突然,一句粗话:“你要被我们打死来了,吃吃过的东西倒到我碗里!”阿宝举着勺子,不知所措,浓密的睫毛下是红红的眼睛,惶恐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拉拉阿宝的手,说:“和姐姐去洗手间。” 到外面深呼一口气,问阿宝:“爸爸对你好不好啊?”阿宝点着头肯定地说:“好!”仰望夜空,深邃无际,好像要把万物都吸进去,而星辰却依旧闪耀,明朗而纯净。 回饭店时,阿宝蹦蹦跳跳的,这段路好像很短,这么快就到了。阿宝开心的跑了进去,而我却不情愿地往里挪。 阿宝刚坐下,姨夫又开始嚷嚷:“你看她多少不听话,吃顿饭屁股抹油,哪里坐得住,你让她坐一会别动试试,她肯定坐不住的。”“爸爸,阿宝很乖的,阿宝可以坐很久很久。”阿宝仰起她那稚嫩的面孔,闪亮的眼睛望着姨夫,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好久过去了,阿宝真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姨夫若无其事地吃饭。不经意间,阿宝晃了晃脑,姨夫立刻眼睛放光,“看,我就说你坐不住。”“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我们阿宝很乖的,我给阿宝竖个大拇指。”阿姨终于把心带到了饭桌上。阿宝摇了摇头,天真地说:“腿不能动,头摇摇可以吧。” 人会变,生活会变,家,也跟着变质,一不小心就变成一个没有温暖只有压迫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固然荒凉,但是家却可以更寒冷。随着思想越来越开放,离婚率飞速增长,年轻人把婚姻当作儿戏,像阿宝这样的孩子不计其数,而他们都父母的爱,一个完整的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