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那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而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生如夏花》 那年夏,我第一次回到故乡,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是回去后的第一天。走过马路,经过小小村庄,我和姐姐走在泥土铺就的小路上。我无聊地踢着小石子,身旁偶尔有村民经过,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片难言的寂静。 “右边就是麦田了。”姐姐打破了寂静。 头顶上是橘红的天,天上有自由舒卷的橘黄色的云,一直飘向远方,飘向被麦田遮挡的地平线。阳光依稀耀眼,本是金黄的麦田被镀上一层淡淡的红,点点白光在上面跳跃着。偶尔有风吹过,吹乱了麦田旁大树的叶子,洒下“唰啦唰啦”的声响;吹散了树旁的村舍前,老人烧水冒出的白烟;麦浪从天与麦穗交接的地方开始延伸,一路翻卷着厚实的麦子,发出极富音律美的“哗哗”声;蝉声清脆悠长,夹杂着些许夏日燥热的气息,悉数被波澜壮阔的麦浪声冲散。我突然发现自己如此渺小,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浩大。 天渐渐黑下来,一层层深色的薄纱遮挡了灯光温暖的舞台。不圆满的月,密布的星,它们的微弱清白的光飘向大地,简单勾勒出麦田、树和低矮的房屋的轮廓,宛如黑色剪影。 那时,我站在幼年和童年的拐角,想背着空空的书包,逃出名为日常的监牢,在麦田旁建一座城堡,在麦浪声中忘记长大,忘记变老,忘记时间有脚。 故事结局最后才知道,原来大人已没有童谣。 那时,我站在小孩和大人的转角,听说那片温暖的麦田被钢筋水泥构成的冰冷楼房替代,听说那条路变宽变大,听说树被砍掉,小小村舍不留片瓦。 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梵高笔下的麦田,或在澄澈的蓝天下,或在深蓝的夜空下,或在夺目的夕阳下,都如此灿烂而热烈,一如他盛放的生命,一如我想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只表的那个夏天,一如我的记忆中,我初见麦田时它的模样,浩大宽广,再多的语言和修饰,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它向我诠释了那时还不懂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告诉我“岁月静好,生活本味”,它带我走过那段细腻悠长的时光,穿过那个蝉鸣的夏,走出彩云日落,走向皓月星辰。 某一天在梦里梦见,月光下的麦田,你的影子盘旋在我身边,我思念风与泪的那一瞬间,在不知不觉消失你眼前。耳际眼前,场景重演,是你来自漆黑,而又回归漆黑。人间瞬间,天地之间,时光汇成线。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