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 星期六 晴雨交夹 雨后的地湿漉漉的,折射出些缕阳光。骄阳炙烤着地面,晒到人身上恍若火烧。裹挟着大包小包,无法遮阳,只能急匆匆地和父母一起往宿舍楼赶去。 宿舍在五楼,疏于运动的我背着书包、拎着大小包走到五楼,双腿微微发颤,父亲胸口处衣服的黑色特别深,母亲也喘着气。 我是第一个到宿舍的。有父母在,我就如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做,稍稍摆放一下东西,这里摸一下,那里碰一下,不然就是站在原地发呆,省的”碍事”。磨蹭到了一点十分,就随口和父母说了声,就下楼往教室去了。父母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好像在家里一样。躲在他们身后,在他们的庇护下成长。 带着微微雀跃的心情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快步下了楼,出了寝室楼,突然,略微欢愉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一股难言的害怕涌上心头,生生逼出了眼泪。一个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你接下来六天都见不到爸妈了。脚步慢了下来,微微怔忪——除了小学五年级去贵门的三天两夜,几乎不曾离开父母身边。姑姑家也好久没有留宿。上个学期每天早出、晚归,似乎生活里不见得父母扮演着多么重要的角色,但确确实实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早上,吃着妈妈做的早饭,坐着爸爸驾驶的汽车;晚上,坐着爸爸驾驶的车,回家可以吃上妈妈准备的水果。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是生活的常规,每天循环往复,那两个身影没有打上主角光环,但确确实实融入了我的生命。我短暂的十五年,离开他们的日子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天。现在,耳边的声音告诉我,那两个植根在我生命里的影子要离开了,我连续六天见不到他们。六天,对于刚刚离开父母羽翼的雏鸟而言,该多么漫长? 我清楚地感觉到眼眶处的重量,可我年纪不小了,不再是随意落泪的年纪了。我抿着唇,憋着,把那两汪泪举在眼眶上,不让它们落下。跑回到教室,泪微收。可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声音越来越响,它告诉我,我还没有好好和父母道别。看了眼手表,我跑出教室,奔向寝室楼。五楼,很快的,憋着气很快到了。我不知道我到底跑了多快,但我确确实实耗尽我的力气去奔跑,想去抓住那两个即将逝去的身影。我开始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已经成为日常的身影撤去。想用奔跑摆脱害怕。我觉得那时候,我是在为追逐而奔跑,为阻止已有的失去而奔跑。我想跑过时间,跑到我下楼前,和父母好好地道别。即使六天,也要道别。 天微雨,蒙蒙雨丝覆在镜片上,眼眶一松,镜片上的这滴雨珠真大。我一口气跑上了五楼,推门进去,父亲提着拖把往阳台走去。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冲动地冲上来,一时间忘了言语。父亲说了几句什么,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关于拖地什么的。突然忆起前一天晚上,我玩笑似的说:“不要太想我。”父亲接了一句:“除了想你,我还能干什么呢?”母亲从厕所出来,带着口罩,我伸手捂住她的脸,湿漉漉的,是她的汗。我觉得我的泪似乎掉了一颗。我吸了吸鼻子,却抑制不住哭腔,我说:“不要太想我,但要记得想我。”母亲应着。我希望她没有看见她女儿哭哭啼啼的样子。因为她的女儿很坚强的。我和他们认认真真地道了别,好像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然后跑下楼,随意地抹了把泪,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地走进教室。人来了不少,一如往常。 后来,下午,我又见了父母好几次。我知道我的母亲为了帮我提棉被等了我半个小时,我知道我的父亲在我吃完晚饭,再从寝室回教室时,拿了帮我新买的电吹风,匆匆忙忙地上楼。静下来的时候,我在想,我那个时候是不是矫情了?管他是还是不是呢!我就是我爸妈的大宝贝,我就想对着他们矫情一下,哼!8月26日 星期天 雨 今天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 在体育馆集合,穿着军装戴着帽,袖口上卷。体育馆内集了七百多人,雨天空气本就潮湿,七百多人呼吸着一室的空气,裹在周身的空气黏腻,逼出了层层细汗。汗水在衣服的后背上留下点点足迹,从点向面扩散。 闷热,这是军训给我的第一感觉。 无心听台上的领导讲话。我只知道,外面在下雨。雨声忽大忽小,颇有几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味道。雨势渐大,雨敲玻璃棚的声音隐隐有盖过领导讲话声音的趋势。我想出去淋雨,跟一棵树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雨中。任大雨瓢泼,从头淋到脚。洗去满身的汗水,洗去满身的燥热。经历雨水的洗涤,会不会比接受领导的教育更有作用? 灵魂似乎有点出窍,满脑子都是雨水洗刷翠绿的树叶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在脑中回放。雨水唰唰,冲动、奔放,是自然的一次释放。雨越大似乎越尽兴。那种恨不得冲刷尽一切污秽的气势,如罂粟般令我着迷。 开营仪式结束后,就是队列训练。 下午内务整理。 一日,完。2018年8月27日 星期一 晴 树影斑驳,枝叶缝隙间泄下的阳光晒在人的脸上,微微发疼。镜框折射出的光芒刺着眼角。微微挪开视线,减轻阳光对眼睛的干扰。迷彩服里的T恤早被汗打湿,如从水里捞出来拧干后的衣服一般。 教官反复提醒我们站军姿,要昂首挺胸,双肩微向后张。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这么站着,莫名有股豪气自脚底升起。昂首挺胸彰显少年自信。这种感觉,有点妙。“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面朝阳光站立的那一刻,我想微笑,笑我年少,笑我轻狂,笑我纵是年少心中自英豪,笑我未来可期。8月28日 星期二 晴雨交夹 上午训练到一半,突然下雨,一队人跑到体育馆门口的空地坐下。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班,五个班围成一圈,起哄唱歌、表演才艺。 在七班八班整理队伍时,我逆着光看向他们。他们暗得看不清脸,身后的光凉得发白,不觉皱眉。 我就看着他们,眼前似乎一点点暗了下来,我似乎到了我幻想的军训的夜晚:一簇篝火在围成圈的人群中间跳跃着。一下一下地向上蹿着,即使往上就变暗、熄灭、重新来过,它也乐此不疲。或者说被自然拉扯着,一下又一下,服从性地跳跃,重复到麻木。橙黄的火焰映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眼中闪烁的是火焰、是憧憬,是少年无知且轻狂。 我期待着像贵门那时一般的篝火晚会。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全班一起唱歌,个别人到篝火旁表演节目。 晚上,带着复杂的心情看了《红海行动》。 剧情大致为伊维亚发生军事政变,海军军舰前往撤侨。一名中国人质被恐怖组织劫持,蛟龙突击队义无反顾前往营救,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可我想那些英灵回家。杨锐为石头合眼那一段,旁边有人问:“死不瞑目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啊……”不甘吧。至死还未完成任务,至死还有些话没说,至死……不可能回家了啊。 勇者无惧,强者无敌。 有时候无惧,未必完全是因为勇,也许是因为一无所有。因为一无所有,而敢于拼搏,无谓牺牲。夏楠说:“我什么都不怕,我连死都不怕,可我连谁都保护不了。”坐在屏幕前,我能感觉到夏楠的绝望——丈夫孩子都因恐怖组织的袭击而死,连续十多年和恐怖组织对抗,可最后,连她的助手都死在了恐怖组织的手下。恐怖组织依旧猖狂,她却只能绝望地在原地哭泣。为至亲挚友的逝去哭泣,为自己的无能哭泣,为坚持十多年依然无果而哭泣。可她即使哭泣,已经没有忘却心中的仇恨,或者说坚持了十多年的信仰——与恐怖组织对抗到底。她毅然站出,愿意假冒邓梅,在与恐怖分子交火时,扔手榴弹、开炮、开枪。她也怕,可她坚持。她的身份是一个公民,她身上更容易被人看见的,是人性的刚毅。 我从杨锐身上看到,队长的责任赋予他的对队员家长般的关怀;我从徐宏身上看到,拼尽全力多救一个人的初心;我从张天德身上看到,至死不休的战斗精神;我从佟莉身上看到,女子亦英勇;我从庄羽身上看到,纵然害怕,依旧面对的勇气;我从李懂身上看到,少年的成长;我从顾顺身上看到,对新人的提拔;我从陆琛身上看到,突击队员优秀的应变能力;我从夏楠身上看到,每一个公民都可以尽自己的能力,与恐怖组织对抗。 每个人物都塑造得有血有肉。每个人物背后都有值得深思的内容。 在血泪中,我们应该明白我们身处的并非和平的世界,而是和平的国度。硝烟从未熄灭,战火依旧在燃烧。我们之所以能安然度日,不过是因为国家日益强大,人家不敢来犯。但,强大会遭人忌惮,人的野心也从未消亡,因而我们应时刻保持警惕,别让国防教育成为空口白话。我们还应该明白我们任重而道远,以史为鉴,以此为戒,如夏楠一般,在维护和平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勇往直前。8月29日 今天休息的时候和隔壁班,单方面地PK了几首歌。我们班,气势上很足,调子上很跑,总的来说,还是很有氛围的。 上午参加了会操的彩排,教官说我们班关键时刻链子还是上着的。 晚上是法制讲座和校歌比赛。我们现学现卖,用到了军训中学到的半面向右转和跨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精神面貌和别的班有所不同,校歌比赛获得了一等奖。2018年8月30日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 想在这里做个小结: 开营仪式上,竺骊铠说,军训不是为了要把我们培养成军人,而是要我们明白军魂,磨炼我们的意志,使我们拥有军人般的坚毅品质。 我想这也是学校组织我们观看《红海行动》所要我们明白的。明白《红海行动》展现的;明白“虽远必救,再难必援”后中国军人的“勇者无惧,强者无敌”;明白“中国海军,我们带你们回家”后的国家自豪感;明白“中国人一个都不能伤害”后的民族集体感与大国的担当。 国家国家,先国后家,有国才有家。这是《红海行动》所有英勇的中心吧。 这次军训中会给我留下深刻影响的,除了《红海行动》,还有军姿站立,站出少年英气;汗水流下,留下少年傲气;起步前进,踏出少年血性。我们正值最张扬的年纪,感受最耀眼的骄阳,书写出最华美的篇章。 这就是军训,训少年,练意志,习军魂。——邢骢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