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音乐
王浩
爷爷:从前听音乐,根本不讲究器材,有一台手摇的唱机,便已经满足。胶木唱片上的细纹,经过钢针唱头的摩擦,把细微的颤动经过扬声器的扩大,变成激动人心的音乐,这样的过程能激发人的想象力,非常奇妙。在“文革”中,躲在门窗紧锁的房间里放唱片,听贝多芬的《G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莫扎克的《第二十钢琴协奏曲》,还有小提琴曲《梁祝》。老唱机、旧唱片,还不能开大音量,有时唱针的摩擦声和音乐的旋律几乎是等量齐观,然而在我的记忆中,那些音乐是如此完美,我的情感之弦和想象之翼一次又一次随之震颤旋舞。
父亲:去“插队落户”,只能在心里回忆从前听过的音乐。插队的第二年,我有了一台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夜深人静时,打开收音机,有时能收到国外电台的音乐节目,有一次竟听到了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可惜的是音波飘忽不定,时强时弱,听得我心痒,恨不得揭开收音机盖,把消失的音乐从里面掏出来……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有了收录机,一盘小小的录音带,可以把60分钟的音乐尽收其中,我曾经而感叹人的智慧:“收录机所有的心灵之音,把它们变成长长的胶带,变成永远也流淌不尽的清泉……”
我:赶上了“音乐”的好时代。上世纪90年代,中国有了一大批音乐发烧友,人们对音乐设备的要求越来越高。家里为了我学习音乐,特意选购配置了一组音响设备:功放、激光唱机、扬声器。这套音响,使我家整天回荡着音乐。音乐厅里演奏的古典音乐被如此逼真地再现,使我欣悦,也使我吃惊。我闭上眼睛,让恢宏宽广的音乐把我笼罩,眼前也仿佛出现了庞大的乐队,指挥手中那根小小的指挥棒在空中飞舞,音乐的河流在它的牵引下,汹涌而来。
如今已进入数码时代,听音乐已不需要收音机、唱片、磁带了,随身听、光盘、网络、MP3也进入寻常百姓的生活。音响设备的进步,大概也是中国人生活进步的一种标志。不过,我也常常这样想,如果,没有了那些音响设备,再回到只有手摇唱机的年代去,会怎么样?我相信,还是那样的旋律,还是那样的激情,我的心弦,依然会被拔动,天堂的大门,依然会向我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