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到地上。但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
理解昆德拉/许钧
中国读书界对昆德拉的了解得益于翻译界的工作。就我所知,国内对昆德拉的翻译,比较早的是韩少功,他与他姐姐合作翻译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现中译名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于1987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十五年来,昆德拉的作品,除了早年用捷克文写的诗歌和剧本,以及2003年三月才推出的法文版小说《无知》,几乎都被介绍到中国来了,有的还有几个译本。我不知道在上海译文出版社正式引进昆德拉的十三部作品之前,哪些出版社购买过昆德拉的中文简体字版权,但可以肯定地说,绝大多数都没有以合法的手续购买版权。我特别赞同艾晓明在1996年香港《明报周刊》上讲的那段话:“为了避免作品‘橘逾淮而成枳’的宿命,我想,我们是否需要回到一个基本问题上,有没有可能按照《伯尔尼公约》和既有的著作权法,礼待昆(德拉)先生,然而再考虑,有没有可能原原本本地介绍他的文字?”这两种可能,上海译文出版社现在都给我们提供了。我想,有了这两种可能,我们便有了进一步理解昆德拉的可能性。
说起昆德拉,有人会说他在他的祖国捷克影响力不大,怎么在中国会有这么大的反响,是不是有点反常?实际上,昆德拉早在移居法国之前,已经是捷克第四届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只是因为带头说了真话,才被开除出党。据蒋承俊介绍,在1977年,捷克有七十六名人民艺术家、三百六十名功勋艺术家、七千多名艺术工作者签名发表了捷克斯洛伐克文艺界《宣言书》,其中曾这样写道:“……我们极端鄙视这么一帮子人,他们狂妄自大,虚荣心重,优越感强,自私自利,无耻之尤,甚至为了几个臭钱,不惜出卖自己祖国的利益,参加了叛徒集团,脱离了人民,离开了人民的生活,背弃了人民真正的利益而投入帝国主义怀抱,成了反人道主义的工具,堕落为那些颠覆和制造各国间不和的人的传声筒。”在这样的声讨中,昆德拉的作品在捷克当然不可能流传,不流传也就不可能有影响。我觉得这种情况一定会有改变,历史会说话的。
昆德拉在中国的影响确实不小,但在西方,昆德拉的影响更为持久而广泛。他在美国,在法国,在意大利,在西班牙,还有在以色列,都获得过文学大奖。据我们了解,他的作品至少已经被翻译成20种语言,几乎所有作品都有了译文,在世界广为流传。实际上,是翻译造就了具有国际影响的昆德拉,是翻译赋予了昆德拉的作品以丰富的生命。
昆德拉的作品被广泛翻译,甚至不断重译,说明了他的作品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昆德拉作品的生命力,首先在于其独特的个性和多重的解读可能性。应该说,多重解读的可能性,是昆德拉作品的显著特征之一。在国内,有哲学家如复旦大学的俞吾金,从哲学角度对昆德拉的话语世界进行过阐释,认为其作品“铸造新的时代精神”;比较文学家乐黛云认为昆德拉“成功地完成了哲理与故事、梦与现实的结合,或者说创作了一支把哲学、叙事和梦合为一体的复杂交响乐”;文学评论家们则更推崇昆德拉掀起的小说“革命”,对其小说的“新”与“奇”,对其小说技巧的创新进行探讨。可以说,就阐释的多样性而言,近二十年来,从国外译介到中国来的外国作家,几乎没有哪一个能与昆德拉相比。我想,随着这次昆德拉作品的系统、全面地推出,为我们全面评价和理解昆德拉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昆德拉的作品的生命力,还在于围绕昆德拉本人及其作品,有着种种的不解,甚至误解。实际上,不解甚至误解是人类精神生活中所不可避免的。昆德拉深刻地认识到不解甚至误解的不可避免性,就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在第三部分就有一部小小的“不解之词汇集”。诸如忠实与背叛,灵与肉,存在的轻与重,对所有这些有关人类生存的根本问题,在他看来就存在着种种不同的认识和“误解”。而他的作品《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以深刻的哲理开头,结束于悲怆的诗意氛围中,为我们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和人类不可避免的误解所产生的深刻原因。既然不解和误解普遍存在,那么就作品而言,在翻译和接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有误读。从作品的理解、翻译和接受的历程来看,误读是必然的。个人的误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集体性的强迫性误读。比如,以政治或意识形态的标准,对昆德拉的作品进行唯一的评判。在我看来,好的翻译应该是为理解开拓空间。昆德拉的作品在中国以往的译本中常有删节和改动,这是为避免误读而实际上又造成误读的原因之一。这次上海译文出版社组织系列译介昆德拉,我想其中大部分的删节或改动是有可能还其真面目的。十几年来,中国的社会与政治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给我们全面理解昆德拉提供了新的可能。再说随着国际文学界对昆德拉的不断解读,也开拓了我们认识昆德拉的视角,为我们翻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昆德拉对翻译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也有比较明确的原则,我想我们翻译昆德拉,首先应该尊重他,至少对他的思想,对他的风格,对他在文学上的独特追求,应该尽可能在翻译中表现出来。我在重译《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时有三条原则:一是尽可能全面地理解昆德拉;二是力求再现昆德拉作品的风格特征;三是尽可能避免误译,并不随意删改原文。但愿我们的努力能有益于国人从对昆德拉的不解甚至误解,进一步走近昆德拉,理解昆德拉。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次的重复,我们就会象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死在永恒上。这个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归的世界里,无法承受的责任重荷,沉沉压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这就是尼采说永劫回归观是最沉重的负担的原因吧。
如果永劫回归是最沉重的负担,那么我们的生活就能以其全部辉煌的轻松,来与之抗衡。
可是,沉重便真的悲惨,而轻松便每一个时代的爱情诗篇里,女人总渴望压在男人的身躯之下。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相反,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
真实的生活。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
那么我们将选择什么呢?沉重还是轻松?巴门尼德于公元前六世纪正是提出了这一问题。他看到世界分成对立的两半:光明/黑暗,优雅/粗俗,温暖/寒冷,存在/非存在。他把其中一半称为积极的(光明,优雅,温暖,存在),另一半自然是消极的。我们可以发现这种积极与消极的两极区分实在幼稚简单,至少有一点难以确定:哪一方是积极?沉重呢?还是轻松?巴门尼德回答:轻为积极,重为消极。
他对吗?这是个疑问。唯一可以确定购是:轻/重的对立最神秘,也最模棱两难。
.................................
他不断回想起那位躺在床上,使他忘记了以前生活中任何人的她。她既非情人,亦非妻子,她是一个被放在树腊涂覆的草筐里的孩子,顺水漂来他的床榻之岸。她睡着了。他跪在她的床边,见她烧得呼吸急促,微微呻吟。他用脸贴往她的脸,轻声安慰她,直到她睡着。一会儿,他觉得她呼吸正常了,脸庞无意识地轻轻起伏,间或触着他的脸。他闻到了她高热散发的一种气息,吸着它,如同自己吞饮着对方身体的爱欲。刹那间,他又幻想着自己与她在一起已有漫漫岁月,而现在她正行将死去。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她之后,得躺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赴死。他挨着她的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过了许久。
与特丽莎结合或独居,哪个更好呢?
没有比较的基点,因此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检验何种选择更好。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临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象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的第一排练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价值呢?这就是为什么生活总象一张草图的原因。不,“草图”还不是最确切的词,因为草图是某件事物的轮廓,是一幅图画的基础,而我们所
说的生活是一张没有什么目的的草图,最终也不会成为一幅图画。
“EinmaliStKeinmal”托马斯自言自语。这句德国谚语说,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象压根儿没有发生过。如果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我们当然也可以说根本没有过生命。
.........................
他从不与其他人一起过夜。如果在情人家里,那太容易了;他爱什么时候走就走。她们在他家里则难办些,他不得不解释自己患有失眠症,与另一个人的亲近会使他无法入睡。这并非全是谎言,只是他不敢告诉她们全都原因:做爱之后,他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强烈愿望,愿一个人独处。他厌恶半夜在一个陌生的身体旁醒来,讨厌早上与一个外来人共同起床,不愿意别人偷听他在浴室里刷牙,也不愿意为了一顿早餐而任人摆布。
一次,她刚刚被哄入睡了,还没有完全入梦,对他仍有所感觉。他说:“再见,我走了。“去哪?”她迷迷糊糊地问。“别的地方。”他坚决地说。“那我跟你走。”她猛地坐在床上了。“不,你不能走,我得永远离开这里。”他说着已走到前厅。她站起来,跟着出门,一直盯着他,短睡裙里是她赤裸的身子,脸上茫茫然
没有表情,行动却坚决有力。他穿过门厅走进公用厅房,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她呼地把门打开,还是继续跟着。她在睡意中确信托马斯的意思是要永远离开她,她非拦住不可。终于,他下楼后在一层楼的拐弯处等她。她跟着下去,手拉手将他带回床边。
托马斯得出结论: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岂止不同,简直对立。爱情不会使人产生性交的欲望(即对无数女人的激望),却会引起同眠共寝的欲求(只限于对一个女人的欲求)。
.......................
......................
追求众多女色的男人差不多都属两种类型。其一,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存在于他们一如既往的主观梦想之中。另一类,则是想占有客观女性世界里无穷的种种姿色,他们被这种欲念所诱惑。
前者的迷恋是抒情性的:他们在女人身上寻求的是他们自己,他们的理想,又因为理想是注定永远寻求不到的,于是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失望。这种推动他们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的失望,又给他们曲感情多变找到了一种罗漫蒂克的借口,以至于不少多情善感的女人被他们的放纵追逐所感动。
而现在,他认识到特丽莎爱上他而不是他的朋友Z,只不过是机缘罢了。除了她与托马斯圆满的爱以外,很可能,还有着若干她与其他男人的不圆满的爱。
我们都绝难接受这种观点:我们生活中的爱情是一种轻飘失重的东西,假定我们的爱情只能如此,那么没有它的话我们的生活也将不复如此。我们感到贝多芬,那阴郁和令人敬畏的音乐家在向我们伟大的爱情演奏着:“非如此不可!”
......................
梦是意味深长的,同时又是美的。这一点看来被弗洛伊德的释梦理论给漏掉了。梦不仅仅是一种交流行为(如果你愿意,也可视之为密码交流);也是一种审美活动,一种幻想游戏,一种本身有价值的游演算我们的梦证明,想象——梦见那些不曾发生的事。是人类的最深层需要。这里存在着危险。如果这些梦境不美,它们就会很快被忘记。特丽莎老是返回她的梦境,脑海里老是旧梦重温,最后把它们变成了铭刻。而托马斯就在特丽莎的梦呓下生活,这梦呓是她梦的残忍之美所放射出来的催眠迷咒。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读后感2000字
第一次接触这本书是在五年前,可以说一遍阅读下来人是浑浑噩噩的,可能跟年纪和阅历有关,从此这本书被我放进了柜子。这次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打开了这本书,这次的阅读的体会和第一次大相径庭。所以我非常认同一些人的说法:米兰·昆德拉的书读一遍是不够的。可能是我的水平不够,将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看了两遍还是不能完全体味到其精髓。说来有些惭愧,尽管如此,还是想写一篇文章来对所看所想的内容进行一次整理总结。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表面看是一部爱情故事,骨子里却是一本概念小说,机智、诱人、严肃,充满情感,是一部开阔又复杂细致的作品。它里面交织着政治与哲思、肉欲和灵魂、趣味和深度……对于性爱与政治之间巧妙的交互作用进行娴熟的叙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以深刻的哲理开头,结束于悲怆的诗意氛围中,为我们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和人类不可避免的误解所产生的深刻原因。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表达的是一个人在四种状态下的“非如此不可”:爱---特丽莎,同情----托马斯,反叛----萨宾娜,梦想----弗兰茨。文章围绕主人公托马斯展开,他与前妻离异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并决定一直保持单身。特丽莎走进托马斯的生活,这个在托马斯看来是由六个偶然给他带来的女人,与托马斯纠缠、相伴了一生。然而,托马斯仍然醉心于与众多女人的“性友谊”,在性漂泊的路上去寻找、开拓和征服每一个女人与其他女人的百万分之一的差异。但特丽莎的身影反反复复出现在托马斯医生临窗犹豫与沉思中,严厉地拷问着托马斯对自我,对命运,对情爱,对沉重与价值的决断。这就是轻与重的对立,对婚姻的忠诚是重;与情人的幽会是轻。托马斯在轻和重之间徘徊不定。在情人面前想着特丽莎;在特丽莎面前又坦然承认与情妇在一起。千里追妻,放弃国外安稳的生活跟着特丽莎回到布拉格,却依旧不忠特丽莎。为了给妻子一个平静的生活拒绝在请愿书上签字,又在第二天忘记拒签的目的......终于他在被布拉格统治者逼迫的情况下同意了特丽莎的提议去了乡下。
还有两位主角,萨宾娜和弗兰茨。萨宾娜的宣言是:“我的敌人是媚俗”。萨宾娜是一个画家,是托马斯最好的情人,是弗兰茨崇拜的但又是与他貌合神离的情妇。萨宾娜是个轻极了的角色,她放荡不羁,特立独行。她的一生就是在不停地背叛。喜欢背叛又习惯背叛,她背叛父亲,背叛弗兰茨,在萨宾娜看来“背叛意味着打乱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着打乱秩序和进入未知”,“萨宾娜看不出什么比进入未知状态更奇妙诱人的了”。但是,在一切背叛之后呢?她背叛的目的是什么呢?“一个人可以背叛父母、丈夫、国家以及爱情,但如果父母、丈夫、国家以及爱情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以背叛呢?”“萨宾娜感到四周空空如也,这种虚空就是她一切背叛的目标吗?”“萨宾娜对于隐藏在自己背叛欲念后的目的无所察觉,这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不就是目的所在吗?背叛的最后结果就是在铺满灼热炭火的圆周轨道上奔跑。而作为大学教授的弗兰茨每天过着由授课研究组成的枯燥无味的生活,他羡慕着萨宾娜,一心认为他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在他临死之际,他终于找到了他所要追求的,那就是和她的学生情妇在一起。
很多人看这本书是被书名所吸引,但读了几段能坚持看下来的人不多。我初次看这本书的原因是被书后简介的第一段所吸引: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到地上。但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这段文字像一把大斧一下子砍到我的内心深处,我开始陷入思考:回到现实,我们生活中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更多的人会面对或多或少的生活或工作压力,我们抱怨,甚至痛恨,还有更极端的人因为这些原因做出伤害自己或者他人的事情。但反过来想想,如果把这些生活的考验全部抽离,只剩下一尘不变,乏味,空洞的生活,你能承受这生命之轻吗?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过于轻,是浪费生命,太重,却是难熬的生活,没有担忧,无忧无虑的活着,可以是理想,但是要真每天都那样无忧无虑的,那跟虚度空虚有什么区别了?于是,选择需要的、必要的责任,可以让生命绽放出价值来。轻过不好,重过也不好,看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了。
总之,这是一本值得用时间慢慢品味的书,如果你能坐地下来阅读,一定会有所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