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为什么我们要穿这种衣服啊?囡囡新做的比甲还没穿呢!”
“阿娘,扬州那么好,为什么我们要搬家啊?”
“阿娘,为什么那些穿奇怪衣服的人要爹爹和伯伯剃头发啊,光着头,还拖着一根尾巴,多丑啊!”
“阿娘,爹爹哪里去了,伯伯剃了头发回来了爹爹呢,爹爹哪里去了?”
————题记
原谅我是美物控吧,顾名思义,我就是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注:……控,极喜欢某物。
迷恋上汉服是在前年的冬天,那时汉服复兴运动刚发起半年光景。在挑选演出古装时,我注意到了“汉服”这两个字眼……可惜我的第一套所谓“汉服”,后来略深入了解的自己知道了,那仅仅是一套古装。
汉服,汉族的传统服饰,在满清剃发易服中逐渐消亡。
于是,再入手一套真正的汉服,成了我这个美物控挥之不去的心愿了。
终于,这个国庆,我用高考后暑假赚的钱买到了一套曲裾。曲裾是汉服的一种,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我认为它极美,最美。
图为璇玑姑娘,虽形制不正,但这着实是吸引我迷恋曲裾的源头——我就是这么迷恋着美好的事物。
收到衣服当天晚上,我迫不及待地带上它去了步行街那边的一家老北京布鞋店试鞋。在店内换上那套曲裾,可惜的是店长说过一段时间才进绣花鞋。即使有些失望,我还是带走了一双布鞋,便着这样的装束出了店门。
在店内,店员问我这是什么衣服,我看着她的眼睛:“这是汉服,汉字的汉,是汉族的传统服饰。”
周围议论声很多,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汉服。听到最多的词是“古装”,甚至有一位路人说出了“这个人怎么穿和服哟!”
回去给同学分享照片时,也有人问这是不是和服。我认真地跑到qq上给他普及了汉服的形制,源头。
闲下来时,我想起那首诗:
我的祖先名叫炎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紫坛文学与生活社区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诗经 秦风》
当我登上那古老的城墙,当我抚摸着腐朽的柱梁,当我兴奋的倚栏远望,总会有一丝酸涩冲上喉头,总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的说:记得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有人跟我说,曾经有一条大鱼,生活在北冥那个地方,它化作一只巨鸟,在天地之间翱翔。巨鸟有如垂天之云般的翅膀,虽九万里亦可扶摇直上。圣贤赋予我们可以囊括天宇的胸襟,为我们塑造一个博大恢弘的殿堂。
那时候,有个怪异的青年名叫嵇康,他临刑前,弹奏了一曲绝响,那宽袍博带在风中飞扬,他用了最优雅的姿态面对死亡。几千年过去,依旧有余音绕梁,只是他不知道,真正断绝的不是曲谱,而是他的傲骨,乃至他身上的衣裳。
我也曾梦回大唐,和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云游四方,他用来下酒的是剑锋上的寒光,他的情人是空中的月亮。我曾见他在月下徘徊、高歌吟唱,长风吹开他的发带,长袍飘逸宛如仙人模样。可是后来换了帝王,他用一杯酒捧起了文人,摒弃了武将。他的子孙最终躲进了人间天堂,把大片的土地拱手相让。
然而在寒冷的北方,正有一支军队征战沙场,敌人都说,有岳家军在,我们打不了胜仗。可叹英雄遭忌,谗士高张,一缕忠魂终于消散在西湖之傍,一个民族的精神就这么无可逆转的消亡。然而血色夕阳中,我依稀见到,有人把它插进土壤,那是将军用过的,一支宁折不弯的缨枪。
时间的车轮悠悠荡荡,终于在甲申那里失了方向。于是瘦西湖畔,梅花岭上,为纪念这个悲剧建起一座祠堂。那个叫史可法的文弱书生,他不愿散开高束的发髻,更不能脱去祖先留给他的衣裳,于是他决定与城共存共亡,丢了性命,护住了信仰。
残酷的杀戮,如山的尸骨,并不能把民族的精神埋葬,有人相信,千百年后,它依然会在中华大地上熠熠发光。就在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坐进麦当劳的厅堂,我穿起古奇牌的时装,我随口唱着时尚的歌曲却莫名其妙的心伤,因为我听到一个声音大声的说:忘了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我记得了,一群褐发篮眼的豺狼,带着尖船利炮,拆了我们的庙宇,毁了我们的殿堂。于是百年之后的今天—— 我们懂得民主自由,却忘了伦理纲常,我们拥有音乐神童,却不识角徵宫商,我们能建起高楼大厦,却容不下一块公德牌坊,我们穿着西服革履,却没了自己的衣裳。
在哪里,那个礼仪之邦?在哪里,我的汉家儿郎?为什么我穿起最美丽的衣衫,你却说我行为异常?为什么我倍加珍惜的汉装,你竟说它属于扶桑?为什么我真诚的告白,你总当它是笑话一场?为什么我淌下的热泪,丝毫都打动不了你的铁石心肠?
在哪里,那个信义之乡?在哪里,我的汉家儿郎?我不愿为此痛断肝肠,不愿祖先的智慧无人叹赏,不愿我华夏衣冠倒靠日本人去宣扬。所以,我总有一个渴望,有一天,我们可以拾起自己的文化,撑起民族的脊梁。
记住吧,记住吧,曾经有一个时代叫汉唐,曾经有一条河流叫长江,曾经有一对图
腾叫龙凤,曾经有一件羽衣—— 名叫霓裳!
因为美,所以了解,所以体味,所以看到美的背后承载着什么。有何不可?
所以,原谅我是美物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