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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读后感

八年级读后感2000字
2016-05-28

读罢钱锺书的《围城》,我的耳际仿佛萦绕着来自文末老自鸣钟的那一声声沉重而悠长的余响,似叹息,亦似哀鸣。随着钟声渐渐沉寂,《围城》里众人的嬉笑怒骂俱已湮灭,留下《围城》之外万千读者对“围城”之困的思索和生存之悲的追问。

作为文学史上颇具现代性的作品之一,《围城》将《儒林外史》般的古典讽刺艺术融入西方流浪汉小说式的结构设置,通过塑造以方鸿渐为代表的“零余者”形象探讨现代中国知识分子普遍的精神困境,进而揭示出存在主义的哲理意蕴。这样一部小说的主题无疑是纷繁的,令我感怀至深的当数方鸿渐出入于一重又一重“围城”,却仍旧跳脱不出被围困的命运的人生悲剧。

如果说鲁迅笔下的过客是“前面是坟,但我仍要走”的勇往直前的英雄,《围城》中的方鸿渐显然是个“反英雄”的典型。他“不讨厌”但“全无用处”,想要挣脱围城之困却始终被命运裹挟向前。学业上,他留学四年,收获全无,迫于家中压力买下一纸假文凭为自己遮羞包丑;职业上,从点金银行辗转到三闾大学再回到上海的报馆,不谙世事的他屡遭算计,处处碰壁,不得不向好友赵辛楣寻求帮助;爱情上,他先是与鲍小姐逢场作戏,后又周旋于苏文纨和唐晓芙二人之间,费尽心思却两头落空;婚姻上,他误打误撞与孙柔嘉成婚,婚后无力处理日趋激烈的家庭矛盾,最终在悲愤之下离家出走。这一切恰似书中关于围城的隐喻,方鸿渐总是一边逃离旧的困境又一边陷入新的围城,他的一连串行为不过是“进城”再“出城”,“出城”再“进城”……如此进而出、出而进,循环往复,没有了局,如同加缪《西西弗的神话》中日复一日滚石上山的西西弗那样。

细究本书内容和背景可知,方鸿渐的生存悲剧并非偶然,而是个人因素、社会因素和时代因素共同作用的产物,具有必然性和普遍性。

英国作家哈代认为“性格即命运”,这一观点正是方鸿渐自身的真实写照。出身江南乡绅家庭的方鸿渐,其名“鸿渐”本身就含有进发而无所着落的意味(我们可以理解为作者自开篇即对他的命运作了暗示)。深厚的家学渊源和传统的教育理念使道家清静无为的处世哲学深入方鸿渐的骨髓,从而形成了他怯懦虚浮的性格特征和消极玩世的处事态度。他面对外界的重重围困缺乏与之抗衡的勇气和突出重围的力量,一再选择延宕和逃避,但终究是徒劳。是为其生存之悲的必然性。

从更加广义的角度看,方鸿渐的生存悲剧亦是当时全体知识分子的生存悲剧,是为其生存之悲的普遍性。在历经了五四运动和抗日战争之后,一九四年代中期的中国处处弥漫着新旧交替的矛盾感和战后的虚无感、荒诞感。留洋归国的知识分子虽吸收了西方先进思想,在这样动荡的时局下却因自身固有的封建性无法实现自身的价值,难以找到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契合点。因此,他们在生存困境和精神危机的双重夹击下逐渐被边缘化,沦为了社会的“多余人”。他们宛若被抛掷在无际的荒原之上,并深感世上的人与人之间是彼此孤立的且无法沟通的,一如同时期的海派作家张爱玲所写那般:“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

除了叙写主人公的悲剧命运,《围城》中也不乏颇具讽刺意味和喜剧色彩的情节。其中以幽默诙谐的笔调记述方鸿渐一行人由上海奔赴三闾大学的一段读来令人忍俊不禁,杨绛曾在《记钱锺书与〈围城〉》一文中对此给予过高度评价。最令我记忆犹新的还数五人抵达三闾大学后的故事,此处作者极尽批判讽喻之能事,笔锋直指一众灰黑色人物:老奸巨猾的高松年、招摇撞骗的韩学愈、浅薄势利的陆子潇、猥琐吝啬的李梅亭、见风使舵的顾尔谦……活画出“新儒林”的众生相和世态图。

“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的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有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钱锺书在《围城》序言中如是说。纵览全篇,我们不免感受到作者的大量笔墨都集中于批判知识分子们动物般空虚无聊、蝇营狗苟的生存状态以及讽刺当时污秽龌龊的社会风气,但这并非作者的根本意图。作为一位学贯中西的学者,钱锺书对20世纪人们迷惘和空虚的心理状态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对知识分子群体的命运更是心怀忧思和同情,但他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便采用了这样的写作方式对其大加鞭挞,希望以此使他们意识到病症之所在。在这一层面上,《围城》可以说是已经触及到了人性的高度。

诚如出版后的七十余载间海内外学者的广泛赞誉,《围城》作为文学经典的确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它的喜剧气氛中流露着悲剧意识,生活描写层面中渗透着哲理思考意蕴,滑稽处令人捧腹,落寞处令人唏嘘,真实处令人扼腕。尤其是那只时间落伍的祖传老钟,饱含了历史的沉重感和生存的悲剧感,仿佛将叔本华的“钟摆”具象化后放在了读者面前。反观现实,世人皆如方鸿渐,生活处处是围城。合上书页的那刻,我们不禁要问:“围城之困”究竟应该如何打破?人的命运是由自己掌握还是早已注定?生存是否只是一场徒劳和一部痛苦史?人生是否就如钟摆一样在痛苦和无聊二者之间摇荡?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究竟是什么?……这些困惑既是知识分子们的时代之问,同时也是人类的永恒之思,它们或许没有标准答案,却依然值得每一个人去探寻、去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