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注意了,前面这就是仰光著名的大金塔,它与柬埔寨的吴哥窟、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一起,被誉为”东南亚三大古迹“,下面请大家跟随我一起参观这座著名建筑。”一名导游小姐在热情的向她所带的旅行团介绍着这座金光闪闪的佛塔,我本来跟在后面听免费讲解,此时却有点走神,去看那个僧人。
缅甸是个佛教国家,所以到处可见僧人。我这次来缅甸自助旅游,一路上见到的形形**的僧人颇多,这个老僧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黝黑而皱巴巴的皮肤,大红色的僧服,无谓的表情,一步接一步向前走着,仿佛他的生活就是这么走下去。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只顾着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而没看到那辆横冲直撞而来的军车。我及时的猛拉了他一把,军车呛了我们一身灰尘后扬长而去。
我放开了拉住老僧的手,一件东西也随之落到了地上,一根七彩颜色的绳子拴着一个玉石佛像,佛像两旁还挂着两片树叶,是我拉他时,抓的太过用力,把这老僧手腕上拴着的饰物给拉断了。我急忙弯腰捡起这挂饰,拂去灰尘,恭敬地递给老僧:“大师,不好意思,把您的饰物扯断了。”老僧微微一笑,竟然用汉语对我说:“没关系,它跟我的缘尽了,自然就要跟随新主人,你戴上吧,这是跟了我几十年的缅玉佛像,那叶子是移自佛祖金刚宝座下的菩提树叶,它们的灵性会保佑你平安的。”
我极爱好收藏这类东西,心里一动,也就收下了这个饰物,我道了谢,老僧一笑之后悄然离去。晚上回到宾馆休息,我在灯光下细细欣赏着这饰物,佛像的表面极为光滑,玉质温蕴润滑,那两片小小的菩提叶竟然绿意盈盈不会干枯,隐隐带着一缕清香,那根七彩线绳极长,于是我细细把玩后,就把这个佛像挂在了脖子上。
第二天我没有什么行程安排,就跳上一辆南行的公共汽车,决定走到哪儿就玩到哪儿。走了有两三个小时吧,车子在一个村落暂停下来上下客人,这里正好遇到一个集市,热闹非凡,我就跳下车,决定在这里逛逛。
这种乡土气息很浓的集市是我最喜欢的,许多在商场买不到的土特产品这里都能看到,我走一路,买一路,只顾着看摊子上的货物,却没注意到撞倒了一个小女孩,我急忙把她扶起来,好在来旅游时,曾学过几句常用缅语,我说了一句“对不起”,站在女孩身边的母亲笑了笑没吱声,小女孩却挣脱我的手,从地上捡起原本一直握在她手里的那个娃娃。那是一个木雕的娃娃,跟普通的芭比娃娃差不多大小,头部是用人发编织成的许多个小辫子,身着粉白色的纱笼,眉目生动,宛如活人,可爱极了,我顿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小木偶娃娃,我问她母亲:“这个,多少钱?我想买。”小女孩紧紧抱着木偶娃娃眼睛瞪着我,她母亲却摇了摇头,拉着小女孩就走了。
一直站在我身边一个黑瘦的卖佛珠的中年贩子对我用英语说了:“她不会卖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却说:“小姐,我这佛珠质量非常好,你买一串吧。”我知道这种人的心理,于是就挑了一串佛珠买了下来,我继续问他:“哪里能买到这种木偶娃娃?”他摇头:“你哪里也买不到的,那娃娃是不卖的。”我极想得到那种木偶娃娃,就一直追问着这贩子,经不住我纠缠,他终于一五一十告诉了我。那木偶是只有本地才有的特产,是每户有女儿的家庭,在女儿刚出生时,父亲用上好的柚木,雕刻而成,木偶的头发是母亲用女儿每年生日那天剪下一百根头发编成一个小辫子,一直到女儿出嫁,木偶的衣服是要女儿从小就学会纺织,亲手纺出的纱织成的料子做的,一个女孩一生只有这一个木偶娃娃,所以极其珍贵,不会出卖。
我不禁咂舌,这简直比我国古代的女儿红酒还珍贵。可这种木偶娃娃愈是珍贵,我想得到它的心就愈强。我离开集市,靠近村落,到处打听哪里有这木偶娃娃出卖。
只可惜村子里的人虽然很好客热情,但是一听说我要买这种木偶就连连摇头。一连走访了几户人家,连遭拒绝,我失望得很,时近黄昏,我也无法回到仰光,索性就在这个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住下来。
这里颇有古风,仍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刚黑,村子里就没有人再往来走动,我贪恋月色,又不想睡得太早,于是悄悄走了出去。
我信步沿着小道走着,村子尽头是一座小山,也不太高,我没走多会就到了山顶,天气凉爽得很,我还在动着脑筋,想象明天该怎么用最俗气的方式——钱,来收买到我想要的木偶娃娃。
在山上坐了一会渐渐感觉有点凉意,又有种不知名的鸟在“啾啾嘎——啾啾嘎——”地叫着,我被它叫得有点毛骨悚然,站起身想往村子里走,身边突然掠过一阵微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飞掠而过,我一激灵,把放在衣兜里的微型手电掏了出来照过去,半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丛灌木在夜风中影影绰绰,我疑惑着,难道是飞过去一只鸟?手电光芒偶然扫过地面,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一只木偶娃娃。
捡起木偶娃娃,我兴奋得都不知是怎么跑回我借住的那户人家,就着房间里的灯光,我打量着刚捡到的这宝贝,这只木偶娃娃与我白天见到那种不太一样,这只身着艳红色纱笼的娃娃眉目有种很妖冶的感觉,头部扎了二十二只小辫子,如果根据一岁一个小辫的理论,拥有这个娃娃的女孩应该有二十二岁了。可是它的主人现在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因为我决定把这只娃娃藏起来,如果有人在寻找它的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在村子里到处溜达,偷听是否有人丢失这只娃娃,令我欣喜的是,尽管没有人来告诉我他要出卖这种娃娃,但我也没听到村子里有谁家丢失了这种娃娃。于是我为自己的自私找到了理由,这只娃娃可以名正言顺的属于我了。
到了下午,这个村子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新鲜感,所以我决定坐车返回仰光。等了近半个小时,那辆半新的公共汽车才冉冉而来,我突然有些眩晕,一刹那间,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知觉突然消失了,清醒过来时,车早已停在了我的面前,司机站在我面前满脸惊惶:“小姐,你没事吧,刚才你差点倒在我车子前,如果不是你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你,你现在可能就要躺到车子底下了。”我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啊,那司机解释:“刚才我下车时,他就走了。”很可惜没有当面感谢这位救命恩人,我想了想,可能天气有点热,旅途又劳累,所以一时有点发晕。
坐上公共汽车,一路上在想着我这次缅甸之行才刚开头,就得到了两件宝贝:那个佛像挂饰与木偶娃娃,我不禁得意万分,不知到了旅途结束,我还会得到什么宝贝呢。一路颠簸后,我回到仰光居住的酒店。
走进这座五星级酒店,重新感受到都市与乡村的区别,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到房间洗个痛快的热水澡,我不禁吐了一口气。“那位穿黄衣服的小姐,你的东西掉了。”我回过头,一个过往的客人指着离我不远处的地上叫着,不知几时,挂在脖子上的佛像掉了,静静躺在地上。我感激地道谢后,快步走过去捡起佛像,暗暗埋怨这绳子为什么总是喜欢断开。
这只是两秒种之内的事情,变故就发生了。酒店天花板上一盏巨型水晶灯突然落了下来,在我刚才站的地方砸了个粉碎,这一突发事件把我吓懵了,呆呆站在那动也不动,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姐,有没有受伤?”几个侍应生和周围的客人都向这里跑来,“哎呀,小姐你胳膊被碎片划破了,正在流血呢。”一个柜台接待员急忙拿出急救包,清理我的伤口。伤口因为受到药水的刺激而剧痛,我才清醒过来。因为大厅里只有我受了点轻伤,所以所有的人都在围着我。大堂经理也闻讯赶来,连声道歉,并允诺免除我的住宿费以做补偿。
意外事故总是难免,我乐得白住这豪华酒店,所以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回到房间,我慢条斯理收拾着才买回来的东西,酒店又送来一车餐点,配上一瓶红酒和两支点燃的蜡烛,说是给我压惊,我开心得很,把餐车推到窗前,准备去洗个澡后就边吃边欣赏仰光夜景。
躺在浴缸里,热水让我放松,一路的劳累,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多久,我被一声轻响惊醒,是我洗澡前把佛像挂饰摘了下来放在浴缸边,现在落到了地上,可能被我不小心碰掉,我俯身拾起它,却发现浴室的门缝不断有烟钻进来,我匆忙穿上衣服,拉开浴室门,外间卧室着火了,一股热浪夹着浓烟扑面而来,我不禁连连咳嗽,急忙接了一盆水,冲进卧室,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头没脸泼了出去。可是火势太大,我发现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于是抢出自己的重要物品,冲出门外大声叫喊,酒店的服务人员也赶来了,扑得扑,灌得灌,半小时后大家满脸烟灰走出房间,火扑灭了。
火因是我没有关窗,风把窗帘吹到餐车上一直点着的蜡烛上,窗帘着火后又蔓延到别处,客房部经理疑惑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房间里的火警铃没有响,可能出现故障,幸好你出来得及时。”这场火灾没有损失多少,酒店也并没有要我赔偿,就算是责任各负一半吧。
换了一个房间,一夜无事,我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多。原订的行程安排是今天游览仰光河上著名景观——水上佛塔,天气很不错,于是我背上包包就前往目的地。
坐着当地特有的小船,一船十几人慢悠悠向水上佛塔驶去,河里的小船穿梭往来,向客人们兜售着面包屑,供他们喂食河中争食的鱼,我也买了一包面包屑,因为船行一直很安稳也很缓慢,所以我没有招扶任何东西,就站在甲板边弯腰喂鱼。不知怎么着,开得好好的船,突然颠簸了一下,我本来重心就不稳,让这一颠,我有些摇晃起来,使劲挥舞着手想保持平衡却宣告失败,关键时刻,船又颠簸了一下,我终于倒了下来,不过跟先前正好相反,我倒在了船里,免除了水淹之灾。我怒气冲冲去找驾驶员:“你怎么开的船,差点把我颠到河里去。”驾驶员也是一脸迷惑:“这段水域是没有暗流的,我也不知道刚才船为什么会颠了两次。”抱着满肚子闷气,我匆匆结束了对水上佛塔的参观,回到酒店我的房间。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事故,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正走倒运,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考虑着,这些事故到底是偶然还是……电话铃声插了进来,是总台接线员:“小姐,有位先生要见你,说是关于木偶的事情,请问是否让他上来?”我还陷在沉思中,脑子没转过弯来,就答应了。
一会就传来敲门声音,我打开门,是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典型的缅甸土著模样,他的样子没什么特别,只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壮汉,可是他的目光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厌恶。我没请他进房间,而是把他堵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他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我听说你在我们村子里打听过一种木偶?”我点点头:“我很喜欢,所以打听是否有人出卖。”他露出一丝急切的表情:“你是不是捡到一个红色的木偶?”我一惊:“糟了,主人找上门了。”心虚地摇摇头,他追问着:“真的没有吗?那你怎么会第二天就离开了我们村子?”我讨厌他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我很反感地说:“难道我不能离开你们村子吗?”他马上拉长了脸:“我能感觉出它就在你附近,偷窃别人的东西是违法的。”我脱口而出:“我没有偷,我是在地上捡到的。”他紧逼上来:“那就还给我!”“不,你不能证明这是你的,我就不还给你!有本事你就自己拿去。”他愤然而去,临走之前对着我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然后扔下几句话:“你还没死是你的幸运,等着瞧吧,我会把它拿回来的!”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是很相信这句中国古话的。我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惹了一个大麻烦,不过麻烦已经惹下,再烦恼也没用,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我把木偶娃娃放在包里,就离开酒店去仰光最著名的古玩市场,我打算在那里或许能询问到这种娃娃的来历。
逛了几个摊子,我失望的很,那些贩子都只知道向外地人出售他们那些缅玉翡翠红宝石或是一些不知真假的古董,可是没一个人是真正的行家。漫无目的乱逛着,突然被人叫住:“那位小姐,请等一等。”我回过身,是刚经过一个卖古董的摊子主人叫住了我,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我不买古董。”他很认真地回答我:“你挂的佛像能借我看看吗?”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佛像挂饰递给了他,他细细摸娑着佛像,“好有灵性的饰物,戴着它,你会逢凶化吉的。”看他好象识货的样子,我又把木偶娃娃也拿出来给他看。他接到手里身子就一震:“好大的煞气,你从哪得来的这东西?”我把得到的经过讲了一遍,他突然若有所思,在身边装古董的箱子里翻来覆去地找,半天才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我耐着性子看他把那本书翻了个遍,最后他叫了起来,“就是这个!”看了半天,他终于告诉我这木偶娃娃的来历:这种木偶娃娃叫做玩偶,跟那种平常的给女儿作的木偶娃娃不太一样,虽然都是用上好柚木雕刻,但是玩偶却是当地巫术的一种工具,头部的每一个小辫,都是一名未出嫁少女的头发编织而成,身着纱笼的红色是用这每一名少女的心血染成的,也就是说这只玩偶头上有二十二条小辫,它的主人共杀害了二十二名少女,这些少女的灵魂都被禁锢在这只玩偶上,供使用玩偶者驱使。
我听了不禁咂舌:“可这玩偶有什么用呢?它的主人会驱使这些鬼魂做些什么?”摊主笑了笑:“可以做的事很多的,例如只要有人出钱,玩偶主人就可以用玩偶去杀人或是偷窃等等,只要有咒语驱使,这些鬼魂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只不过这玩偶因为要杀害许多少女,所以怨气极重,不是玩偶的主人得到这玩偶都会受到煞气所害。你如果不是有那佛像挂饰保护着,早就没命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过许多象是偶然发生的事故?”
我恍然大悟,最近遇到的一连串事故,例如差点倒在车下,水晶灯的掉落,火灾,差点落入仰光河中,这全是因为我的到了这只玩偶,每次都是佛像挂饰在冥冥中救了我。紧紧握住佛像,我追问着摊主:“那我该怎么处理这个玩偶?有什么办法能毁掉它?”
他摇头:“我没找到有破解这种巫术的方法,不过只要玩偶的主人能确定玩偶的具体位置,他就能遥控操纵玩偶,所以你要小心了,今晚他可能会用咒语令玩偶回到自己身边,这过程谁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小心别伤害到你自己。”
谢过了摊主,我离开了古玩市场,兴奋得很,我决定今夜跟玩偶的主人斗一斗,这肯定刺激。不过尽管我很胆大,我也知道这不是可以随便闹着玩的事情,虽然有佛像保护我,但不见得就会安全,所以我要做点准备。
我去金塔寺求一部佛前供奉的《金刚般若蜜多经》,却在那里发现了那个送我佛像挂饰的老僧,仍然是那付无谓的表情,他把《金刚经》递给我后,说了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与魔斗,险之,险之。”我必恭必敬向他施了一礼:“大师,你要我放弃?”老僧微微一笑,让我惶惶的心得到些许安慰,他在我额头处劈空划了一个佛家的万福标志,然后递给我一张写满了弯弯曲曲符号的菩提树叶:“初生牛犊不怕虎。去吧,佛祖会保佑你的。”我谢过他后转身离开,只听得老僧低声吟诵着一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戏即将上演,我现在可谓是踌躇满志,有了道具,我狂妄地以为自己真有能力斗魔。经历过这次惊险后,我才晓得有些事情不要企图去尝试,尤其是在这些古老文明里还尚存的不为人知的巫术与魔法,这当然是后话。
回到酒店,我把门窗都关紧,然后把床边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空出地方,然后把玩偶放在沙发上,那本《金刚般若蜜多经》压在玩偶上,我要以佛力压制住玩偶中的鬼魂,佛像挂饰挂在脖子上,身边放着那张写满符号字样的菩提树叶。
一切就绪后,才是晚上七点多,我为了放松神经,就打开电视,看歌舞节目。不知是累了,还是那音乐太柔和了,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可是我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我压制不住鬼魂被它们杀了,一会儿梦见它们就在我身边飞舞着,狞笑着,一会儿又梦见玩偶的主人就站在我身边满眼绿光,然后跟那些鬼魂的脸重叠在一起。
我突然惊醒过来,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我感觉出一丝诡异,才想起这寂静的原因,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声音,床边柔和的台灯光线也变暗了许多,望向玩偶,还是静静地被经书压在下面,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近一点了,奇怪,还没有动静?
紧关着门窗的房间里此时竟然卷起了一阵寒风,把《金刚经》的书页层层掀起,一页页,一页页不断向后翻着,我顿觉不妙,要是任由这怪风把书翻到最后,也就压不住玩偶了。我跳下床,猛扑向沙发,但是因为我在床上睡姿不正,身子有些麻木,跳下床被麻木的腿给绊了一跤。我顾不得疼痛,抬头一看,经书早被风刮到一侧,本来平躺着的玩偶就象活人一样,一点点把身子抬起,然后就象轻若无物一样飘到了我眼前。
我和玩偶的眼睛平视着,只隔有一米的距离,它就不敢再靠近我,但是它那双用黑漆点成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我,我明知它其实没有生命,可那种目光仍然让我产生一种冷意。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的,是玩偶的主人,在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会是咒语吗?他人不在,可是我却能在房间里听到他的声音,玩偶突然笑了,我吓得一个高儿蹦了起来,跳到了床上,它或者说是它们的笑声极为恐怖,就好象几十个女子在凄楚地笑着,咒语声越来越响,笑声也越来越大,从玩偶的头部分出了几缕黑色的烟雾,烟雾在空中慢慢形成几个少女模糊的脸,它们狂笑着,围着我打转,我此刻反而镇静下来,想起了老僧在我临走前念的偈,我也学着喃喃低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反复吟诵着,脖子上的佛像挂饰也隐隐散发出一阵阵香气,那些围着我的鬼魂露出害怕的样子,向后退去。
我暗笑:“原来这些鬼魂也就这水平了。”我跳下床去,把那本《金刚般若蜜多经》拿了起来,那些黑乎乎的鬼魂看到我拿起了经书,瞬时就钻回了玩偶体内,玩偶飞到窗边,本想从窗子钻出去,可是鬼魂无形可以出去,玩偶有质却只能在关闭的窗子前乱飞着,我一时轻敌,步步紧逼玩偶。
那无时不在的咒语声突然更加响亮,好象在催促着玩偶,这次可能是所有的鬼魂都从玩偶中钻出来了,我眼前的黑雾更加浓厚,它们全都在凄惨地哭,那哭声令我心神不定有点发怵,它们绕着我不停旋转着,随之而来一股股浓浓的血腥味,令人欲呕。现在换作我步步后退,它们紧逼而来。
房间里所有的小件东西都在空中飞舞着,被它们指挥着砸向我,一只茶杯飞过来,把我手中握着的经书打掉,它们更加肆无忌惮。一只无形的手在勒着我的脖子,它们要杀死我,痛楚令我非常清醒,我被逼回到床边,难道,我真要命丧于此吗?手在床边竭力摸索着,却抓住一样东西,凭手感,我知道那是老僧给我写满符号的菩提树叶,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扯下脖子上的佛像挂饰,跟这张菩提树叶一起,用尽力气扔到玩偶身上。
就如晴天一道霹雳,我的耳朵那一刹那间都聋了,玩偶就象失去了动力一样落到了地上,而那些鬼魂如鬼火一样茔灭了,房间里下了一阵黑色的流星雨,然后,渐渐一切都趋于平静,再也听不到咒语声和鬼魂的哭泣声,电视机突然又响了起来,灯光也明亮了起来,除了地上躺着的玩偶和满地的杂物,谁也不会想到刚才这里曾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战争——人与鬼之间的战争。
捡起了玩偶,那红红的纱笼依然艳丽如初,眉目依然细致得象一名活泼的少女,就象一个普通的木偶娃娃一样那么可爱。
“啪”,我点燃打火机,点着了玩偶的纱笼,火着得很快,我一松手,把玩偶扔进了垃圾桶里,看着火渐渐吞噬了玩偶,那许多个小辫子都烧焦卷曲,然后化为灰烬,紧接着木质的身体。
火渐渐在熄灭,房间里飞起了几十点黑星,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会,然后从窗缝钻了出去,我知道那是二十二名少女的灵魂,但愿她们能重新转世做人。
天依然很黑,但我知道这只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黑暗,捡起掉在地上的佛像挂饰,重新戴在脖子上,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天也亮了,我望着窗外金塔闪闪发亮的尖顶,我笑了笑,此次来缅甸真是不虚此行。
背起了包,收拾好了一切,我走出了房间,继续着我的旅行,没准儿,还有另一个故事在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