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罗生门》是芥川龙之介发表的第一篇小说,故事梗概是:大灾后,一名被主人辞退的仆役,在京都的罗生门下避雨。走投无路的他,起了“除了当盗贼,别无他法”的念头。他爬上罗生门的门楼准备暂过一夜,却发现一个老妪正在薅死者的头发。他心中猛然升腾起正义感,质问老妪。老妪回答说用死者头发做假发卖钱来维持生存,而且,这些死者,生前也不是善良之人。仆役对老妪的憎恨之心慢慢减弱,最后竟剥下老妪的衣服在黑夜中逃遁——也许卖了去换顿饭吃吧。
小说中的奴仆为生存所迫,一开始就有了当盗贼的念头。但是当看到老妪薅死者头发时,他心中的善良和正义感还是本能地表现出来。他听了老妪的解释,那种当盗贼的念头又重新升上心头,罪恶感慢慢消解了——这是个复杂的社会,许多人为生活所迫而走上邪恶之途。或许,社会本身就存在邪恶,对邪恶的邪恶,也算不上缺德。甚至,他在剥老妪的衣服时,为自己找到了打劫的理由:“我不这么做,就得饿死嘛。”
面对复杂的社会,善与恶都不是那么容易定义的。更何况,人心之复杂多变,善恶观是以人对社会认识的深度和目标取向为依据的,作为一般人,总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只有在生活无忧、风气淳朴的社会里,人才会活得有尊严,有善良的愿望和对罪恶的憎恨。在一个贫穷、不公正、风气恶劣的社会里,罪恶感会被消解,善良和正义成为一种摆设和借口。
当下,人们对社会公权力的滥用已经习以为常,对官员和国企经理贪污款额的接受程度已经越来越高,对各种各样的愚弄和欺骗已经不再愤怒,对种种的不公平已经无话可说。罪恶感正在道德的集体沦丧下慢慢消解,并且,催生新的罪恶。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大正时期的重要作家,短篇小说巨擘,也是当时新思潮文学流派的柱石。他的短篇小说并不像我们所熟悉的众多短篇小说那样有个完满的结局,而往往给读者带来的是出人意料的结尾。这也正是芥川龙之介之所以被称为日本现代文学史上的鬼才的重要因素之一。《罗生门》里发生的故事就好像是大千世界中截取的一个小小片段,实质平常所见的事情,却在特定的环境下放大来看竟显得如此这般的丑恶与突兀。
主人公设定为一个刚被主任辞退出来的家将。本是一个善良而普通的人,当他面临衣食不足的窘境时,他心中萌生了一个的念头“倘若不择手段的话”。来到这罗生门时,这个念头仅仅是一个“倘若”,事实上他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与魄力的,他毕竟只是一个良民,连他自己也对自己是否真能够“走当强盗的路”而产生了怀疑。当他来到门楼上,看到那个拔死人头发的老太婆的时候,他的正义感告诉他无论如何,在雨夜罗生门上拔死人头发已经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于是刚才那些“当强盗”的念头消失了,他上前抓住那个老太婆,就像每个正义英雄在遇到邪恶反派时会做的那样。老太婆害怕了在要给自己开脱时,她告诉了家将关于她拔头发是为了做假发,及被她拔头发的女人其实生前也是干过坏事的。
作者在《罗生门》中细腻的描写了主人公内心世界的细微变化。
从性本“善”到最终的恶,过程中看到了主人公内心的复杂转变,同时也向读者展示了人类内心的懦弱。人们相信正义鄙视邪恶,在现实中却不能坚持正义,并存侥幸心态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最终屈服于邪恶且不自知。人性的丑恶在这本书里被淋漓的刻画,我们看到的故事如同被人一件件撕扯下了外衣一样,狭隘、自私、卑鄙,人们不想也不敢直视的东西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罗生门》以令人窒息的紧凑布局将人推向生死抉择的极限,从而展示了“恶”的无可回避,展示了善恶之念转换的轻而易举,展示了人之自私本质的丑陋,传递出作者对人的理解,对人的无奈与绝望。
罗生门,一隅残破的断壁颓垣,在瓢泼的雨水中,边嗟叹人世的纷乱边试图为躲雨的凡夫俗子示范接受洗礼的畅快。然而,在这个悖逆的时代,说教显得如此苍白,各种人性的罪恶与堕落早就以失控的速度滋长,道德瓦解,价值崩溃,连基本的底线在利益面前都不堪一击。
一、无望的恶中寄寓有限生的希望
《罗生门》中,具有芥川特色的那种浓重阴沉的气氛得到了最大的发挥。荒凉景象中,便有狐狸和强盗来乘机作窝。白昼,这些乌鸦成群地在高高的门楼顶空飞翔啼叫,特别到夕阳通红时,黑魆魆的好似在天空撒了黑芝麻,看得分外清楚。所以一到夕阳西下,气象阴森,谁也不上这里来了。
二、恶的谎言的对立面不是真诚
《罗生门》从头至尾保持了沉重而直接的风格,这也是背景部分简化的优点。家将思维的变化,从起初的“当强盗还是饿死”到见到老妪后“对一切罪恶引起的反感愈来愈强烈”和最后急转而下的“这也是为了生存,要不然也得饿死”的“恶”的觉悟,《罗生门》是对人性中“恶”的暴露、揶揄和鞭挞。
总之,这是一篇将人性自我困惑集中在如此密集的时间空间加以剧烈地激化呈现的作品,作者用冷峻的语气磨平了世俗思考问题时略带惯性的棱角;用简洁的文字把“恶”那光怪陆离的丑态直接暴露于作者面前进行审视与拷问。
罪恶感的消解,是社会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