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遍整个原野,给荒芜的田地笼上一层金黄。
落日把父亲的身影拉得更加高大。放学回家的路上,老远就看见在田里翻地的父亲。到了冬天,父亲每年都要把硬邦邦的田翻一遍。父亲说,这样来年才好播种。
一阵寒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风把父亲有些花白的头发吹得有点凌乱。
父亲的头发有点长了,却顾不上去剪一剪。正在耕地的父亲发现了我,停了下来。父亲往手里哈了一口气,一边搓手一边说:“放学了,快回去吧!”我嘿嘿一笑,跳下大路,站在田埂上说:“我等你。”父亲又握着犁,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冲着牛大声地吆喝一声“驾!”老黄牛又拉着犁往前走去。夕阳渐渐地没进了大山的那边,露出了一片灿烂的红霞,染红了山头那片枫叶林子,也给老黄牛镀上了一层金边。田野里安静得只听见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父亲把着犁跟在牛后,牛与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向那头移动,身后翻起的土块,像微风吹过水面涌起的一道波浪。那翻起的一层层泥土仿佛翻开的一页页书,父亲低头仔细地阅读着,把希望深深地播撒在里面。
父亲犁完了最后一条埂,把缰绳扔给我说:“牵上牛,喂草去。”简单地吩咐完,他又捡起锄头,去挖田角了。田的四角是犁不到的地方,只能用锄头挖。父亲挥舞着锄头,锄头像苍鹰一样振翅飞起,又像饿隼扑食一样迅速落地,在夕阳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挖好田角,父亲便坐在田埂上抽起了烟。
我远远地看见父亲从袋子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纸片,往纸里放了一小撮烟丝,用手一卷,一根烟就成了。他点上烟卷,猛吸了几口,吐出的烟雾在风中迅速飘向远方。父亲夹着烟,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我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看到一片静谧的桉树林。父亲的身影沐浴在晚霞里,让人忽然想起村头寺庙里那尊闪闪发光的佛来。
父亲抽完了烟,站起来拍拍身后的尘土,冲我做了一个回家的手势,转身自己扛着犁走在前面。正在吃草的老黄牛抬头看看父亲,也默契地走上田埂,跟在父亲后面。而我跟在老黄牛后面,一路上沉默地感受着父亲的坚毅,把一片金黄色留在了身后的田野里。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窝,连唯一的红霞也快不见了。
父亲扛着犁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了,而他那沾满了泥土和水渍的裤脚,永远定格在我心中哦,岂待来年播种?父亲早已把自己的希冀播种在这肥沃的土壤中了,他那沾满了泥土和水渍的裤脚可以作证!远远望见村子里升起了阵阵白色的烟雾,一圈一圈地绕着飘上了有些暗淡的天空。
我想,那是母亲在家做饭升起的炊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