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窗台上养了一株芦荟。芦荟是极易侍弄的植物,虽然我很少给予它精心的照料,它却仍生长得健康而茁壮。每当我看书感到疲惫时,略抬一抬眼,便有一朵清新的绿色浮于眼前,如一股清泉般滋润了干枯的眼眶,舒缓了烦躁的心情。
植物与动物不同,它们不能言语,不能行动,更无法如宠物一般与主人撒娇玩闹。但在生活中,它们又是那么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侍养花草不仅能放松人的心情,更能使人修身养性。最爱看那些缠绕在冰冷的铁栅栏上的纤柔藤蔓,亦或是于水泥堆砌的围墙间悄然探出的一抹花草的倩影。只因有了它们的点缀,这座充斥着浑烟浊雾,高楼大厦的城市才多出几许脉脉温情。
花是自然的精灵。尝于四月将暮时入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里虽没有娇艳的桃花,却多的是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山中的映山红与家中娇养的不同,红得更加炽烈与野性,花朵儿都不甚大,却胜在繁而多,热热闹闹的开了一大丛一大片儿,遥遥望去,黛青色的山脊狭缝间,跳跃点缀着团团簇簇的花球儿,好像缀在绣缎间的殷红珍珠,不知为这秀丽的山脉增添了多少明艳风采。
花草亦是清新淡雅的。自古以来,鲜花和香草就一直与美好的事物相联系。花草以其超然物外的独特风姿,不知征服了多少迁客骚人的笔与心。
陶潜独爱菊。或许因为菊花那傲霜怒放,遗世独立的高洁,却也因此赋予了菊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意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透过他这简单而意味深长的诗句,仿佛让人窥见了千年前的那个秋,年年岁岁都一样盛开的菊再次怒放,点燃整个萧瑟的秋,老人就随意的提着酒壶,行吟其间。菊香下酒,南山为伴,生得此欢,夫复何求!
放眼望去,这空谷中的菊,多少年来都这般独开独落,没有千山翠叶的映和,没有蜂和蝶舞的谄媚,没有柔风细雨的娇宠,哪怕面上和了露,凝了霜……这挺直着脊梁的花啊!无论怎样的苦痛,也从未让它放弃怒放的信仰。
老人伸出手,采下一朵菊,揣入空荡的袍袖之中,充盈了菊花清气的胸怀,从此便不再虚无。这一朵骄傲的菊!涤荡的又何止是他一人的胸怀呢?千百年后,当岁月洗净了当年朝堂上的污浊,我们记得的,却唯有那一抹和着菊香的清魂啊!
菊花高洁,竹亦不俗。世人皆知东坡爱肉,“东坡肉”的故事至今也仍为人所津津乐道。可就是这样爱吃肉的苏东坡,却留下了“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的诗句。竹形如谦谦君子,端方有礼,温润如玉,亦有坚忍不拔的品质与顽强的生长力。“一节复一节,千校攒万叶。”竹那四季常青的秉性,纤细轻盈的体态,亦使爱它的人们满怀无尽的倾慕,赞叹。
自屈原以香草美人自喻开始,花草的一些特质便常与人的气节品质相连了,文人墨客多有钟爱的植物。或以之自喻,或以之赠人,或以之明志,或以之寄情。
草木本应无情,不过合乎天理生长罢了,但多情的人们,却总赋予它们人一般的性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松;“朔风飘夜香,繁露滋晓白”的梅……
闲花解语,微草知情。回望那岁月的山谷之中,曾有过多少绮丽的精魂啊!那一丝花语,可是真国色的牡丹的轻笑?还是那曾映和了美人面的桃花,在风中轻吟?那一点草魄,是空谷幽兰的曼舞吧!亦或是苍苍的蒹葭,还在念着佳人留下的足迹?
君可见,一花一草总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