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盛夏里纷飞的蒲公英,在随风飘散前也有片刻留恋的迟缓;纵然是离群独立的野鸭,在游走之时也对鸭群有万般的依恋。或悲叹,或不舍,或诘难。而那在夏日里成行吐翠的杨柳,若枝叶未衰,不管是风潇雨晦,绿柳不断枝不垂;若枝叶已老去,枯败,无需风雨助力其枝叶便自己离身落地,没有半点迟缓的化作又一处肥料润沃杨柳下的土壤。如杨柳这般,随缘去留,没有半点迷惘。
老家的小湖旁载着几颗翠绿的杨柳,相传是一位神仙下凡时随手撒下的几颗种子,飘飘荡荡扎根在那儿历经千年风光依然挺立;这被传说雕琢过的独特的风景总能引起我前去观望后无限的思绪。
记得一次盛夏里的假期我回到老家,那时的杨柳正长的盛,粗壮的枝干任几个孩子顽皮的爬到树上任性玩耍也无碍。可不久之后又一次回去时,一排排杨柳也次第枯败了。我好奇的上前去观察那些柳枝,发现他们竟然就自己落了下来。从前抽芽吐翠的柳枝现在已然泛黄,悄悄的扒开一片柳枝,小心地抽下一条,竟然也抽不动;我低头看看地面上的残枝,心里不禁迷惑:那这些杨柳又是怎样落下的呢?在周围玩耍的孩童告诉我,柳树是不会迷惘的。
它不会像榕树的枯枝败叶一样藕断丝连,衰败的树枝连着细丝在丝絮里挂着,既不落下也不有所生长;而柳树的枝若已衰败便径直离体,一片一片的落在了树的根部,来年化作又一片春泥滋润土地;若枝叶仍有余龄,纸条就紧紧的抓住树身不放;改离即离,该去便去,是留还留。连人们面对世事都难以泯灭的的踌躇不定,迷惘不安,在柳树上全无体现。
在柳树上,趋于去留的事仿佛都变得从容坦然。若是离开,生命仍有全新的希望,若是留下,必然又会与柳莺奏一曲生命的赞歌,在与微风飒飒的交响乐间斩灭了迷惘。
人有太少的光阴了,每一次迷惘都如同一次无益的浪费。为何进退维谷,举棋不定?缘来即去,前进总有希望,若要继续便从容得继续,何来那多愁善感,惆怅感伤——要如那湖畔的杨柳一般洒脱直率。从此,我不再迷惘,要如那摇曳的杨柳如许明晰,断然是非;在一念之间,心头便坦然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