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时间的长岸无涯无际,一路光怪陆离、欢歌笑语,有时你只顾着应付魑魅魍魉,专注于“苟且”,但有时你累了抬头,前方,周遭,尽是“诗和远方的田野”。
对于史铁生,什么是他的“苟且”,什么又是他的“诗和远方的田野”?我暂且来回想一下,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活到最肆意的年纪上突然瘫痪,这算不算是“苟且”?终日只能囿于一方轮椅中,却要怀着血淋淋的心去看别的同龄人踌躇满志,这算不算是“苟且”?一面心情焦躁暴躁冲母亲发火,一面又心酸于母亲的隐忍与关爱,这样的无法自控与无法原谅的深度矛盾漩涡,算不算是“苟且”?
算是了。
不过想象中的普通人如若遇见如此的事,会怎样?自生自灭,自暴自弃,整日活于痛苦与咒骂中,仿若一生的路上找不到亮光,找不到希望。
但是史铁生并不是普通人,也胆敢不会去做出那样的事。他拉住了自己悬崖边的马,他选择了接受。
他于地坛里终日的遐思与肯定和否定中,找到了独属于他的“诗和远方的田野”。这像极了初春时越冬而来的梅,内心冷傲却也柔软,像极了千涛万浪后海面的波痕,一番平寂却也历经过风浪洗礼,像极了广漠的荒野上砥砺站直的胡杨,它此时清脆生机,彼时或许受了风雨。史铁生意志之坚韧、心志之成熟令我赞叹,而这样的一个人能将目光从“苟且”中转移出来而转向“诗和远方的田野”,其伟大处,也自不必说。
生活一定有苟且之处,一定有逆意迤逦之处,一定有无涯的绝望和黑暗之处,一定有你所深恶痛疾的、恨之入骨的苟且之处。
而重点是,你不得不经历,你必须去经历。
一个经历了“苟且”、经历了困顾、经历了绝望与黑暗的人,才会有机会会冲破“苟且”、冲破困顾、冲破黑暗,才能带着一颗坚强而柔软的、伤痕累累却已结巴的、自尊自省的心,去迎接生命里的“诗和远方的田野”。
如若没有了“苟且”,我们只会单纯而幼稚、沉溺于甜蜜的美妙中,直至溺死。
如若没有了“诗和远方的田野”,我们只会阴暗而狠毒,堕落于苦痛的折磨中,直至累死。
“苟且”和“诗”、“田野”是相对的,是相生相依、相灭相亡的,人之一生不能只有其一,而应二者皆有所品尝和领会,我们哭过、笑过、失意过、欢欣过、痛苦过、狂喜过,我说这才是人生,这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