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养的一罐竹子,共有十一枝,大竹妈妈"生"了"宝宝",爸爸决定把"宝宝"交给我抚养。
我为两枝"竹宝宝"起了名字:一枝上面带有一小块黄叶的叫"小绿",一枝上面一点杂色都没有的叫"竹竹",合起来叫"小绿竹"。
"竹宝宝"先长第一片叶时,还在"竹妈妈"的"肚子"里呢!生根后,被摘下来放到罐体里养。可爱的叶子绿油油的,看竹子所有叶子的最里面,有一层嫩绿色的小芽,含"苞"待"放",煞是可爱,叶尖儿上面,有一滴晶亮的露珠儿,很香很芬芳,香味儿飘向远方。
竹杆很细滑,裹着一层透明的"白纱裙",像着了一层淡雅的"蕾丝花边",根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包包,像"公主"穿着"红舞鞋"翩翩起舞一般美丽。
竹子一天一天长大,我也一天一天长大,我要和竹子比"身高"、"体重"、"舞姿"、"形态",天天快乐成长!
在我们仪陇的乡下山里,你若要寻人家,只需看哪儿有竹子。有竹子的地方,一般都有人家隐在中间,一家,两家,三四家。每天三顿饭之前,白色的炊烟都从那些青翠的竹林间升起。再近些,你可以听到竹林中传来的鸡鸣犬吠。没有竹子的地方,倒也有人家,不过很少。
屋子周围种上竹子,好听风声雨声。
可乡下的人,并不觉得风声雨声有什么好听。他们一辈子就浸在这些平凡的声音中。若有城里来的人,在夜中卧听这么一两次,还是会感觉惬意新奇的,感到有一点点所谓的诗意。因为他们所听的,向来都是打在金属雨篷上的金属雨声,或者从铝合金的窗缝里,挤进来的风声,呜呜咽咽,使人不舒服。
在我看来,我们乡下的那些声音完全就是自然的,是人为不了的。雨自百年的檐头落下,打在青石板上,点点滴滴,绵绵不绝。三五之夜,清风入篁,只有叶子相互摩擦的声响。若三四月间,春风正劲,那些竹子在夜晚拼命地摇来摇去,还伴随笋壳掉落的声音,竹干破裂的声音。平明,风声骤停,天地澄清,呈现出一种似乎从未有过的安宁。只见满地枯黄的竹叶(原来竹子也是掉叶子的,不过,掉过之后,依然苍翠)。
而就是这些简单的东西,伴我渐渐长大,伴我翅膀长硬,又离它而去。
我家的老房子在山腰上。山叫龙虎山,名字很威风,可从未见龙和虎,也未见像龙虎一样厉害的人物。我们院子里有几户人家,大多数种田,普普通通。我们院前的几丛竹子,参差生长。很难说清哪儿是谁家的。种竹不为好看,多是实用的。而竹子又是肯生长的,种它不费力。只需埋下一两棵竹子的根部,两三年时间,便发生了一大蓬。风一吹,那些无论新的老的竹影儿都在老墙上跃动起来。
先前,陈先生是我们院中唯一的知识分子。他是个小学退休老教师。在我上小学一到三年级时,他是我的免费家教。他教我写生字、组词、造句等。那时写作文,我就写我们院中的竹子。说那些竹子不仅给我们带来阴凉,还能让我们砍下来编成劳动工具,我们还能在月下的竹边听大人讲故事。陈先生说好,写出了竹子的伟大。
苏东坡说:"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他很新奇,我倒觉得普通,因为我们所听的许多故事都是在月下的竹影中讲的。所以那些竹影怎么在脚边划过,又发出怎样的声响,是不需要通过读书而可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