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大山深处生活了一辈子,是一位典型的农家妇女。
银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浑浊的眼睛,佝偻的身体,无不显示着岁月的沧桑。在我仅存的记忆中,她从来不曾脱下头上的那顶帽子连夏天也不曾换一件半袖衫。奶奶很少笑,多半是在严肃地教育我们,她甚至比我矮,但训起人来威风凛凛,一如当年她严厉地管教她的五个孩子。
前年冬天,我与父亲,弟弟一起回到记忆里空白的家乡,两天辗转奔波,终于回到了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站在山脚下。我自然生出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慨,12年来我从未回到过生我的家乡,它的缥缈记忆也无从谈起,但12岁才第一次回到家乡,仍是怯怯的欣喜。奶奶家在山顶,我们要背着沉重的行李在大雪所封的山路上前进,很不易。走到半山腰,突然发现远远的坡上有一个小黑点,在凛冽的寒风中岿然不动,小姑分辨出来,那是奶奶。奶奶也看到了我们,瘦小的身影急匆匆地赶下来,扛起一袋行李,与我们一起踏雪行走。那袋重物压在她的背上,她的腰更加弯了,可她走得比我们任何人都快,陡坡也是她先上去,我们再踩着她踩过的石头和脚印上去。
在奶奶家的那段日子自然很悠闲,没事就和阿猫阿狗玩,或者钻在屋子里打一整天的游戏。直到一天的早上,我被冻醒了,在满窑氤氲的雾气中看到了那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火炉旁边,轻轻地点着火。我的眼框终于温暖了,终于湿润了。我坐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她的身边,拿起柴火,对她说:“您歇歇吧,我来烧火。”她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了些生气,说:“你会吗?小心别烫着,我点了点头。”在烟雾缭绕中烧着了火炉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火、谈笑。奶奶终于轻轻微笑起来。
以后每年我都会回奶奶家,每次也都能看到在山坡上眺望的小黑点。我在心里对奶奶有着深深的情感,无须言表,意会便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