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口之前种过一棵白杨树,是谁种的早就没能说出历史了。什么时候被砍掉的我倒是能说出来。
有树的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没搬家,那会夏天经常赤着脚和我妹妹绕着树跑,树其实也不是很粗,因为它也就十几年的年头,跑累了我就和我妹妹搬凳子坐在树下找蚂蚁玩。蚂蚁好吃甜食,一点馒头屑他们都能叨半天。我们尤其爱看他们成群结队的抗馒头屑的样子,那会觉得他们还挺公正的,一点也没有偷吃或者私藏起来,总是把粮食往王国里面搬。
后面蚂蚁玩没趣的时候,我们就缠着爸妈给零花钱让我们去买雪糕,那会吃的还是小布丁,也不大,我们能舔半天,白杨树就一直站着旁边,安静的看着我们,努力伸出它的叶子,遮住妹妹肩边一小块阳光。
后面过了点时候,到九月份我们就开学了。每天急匆匆的从白杨树旁边跑过去,那会它已经开始掉大片大片的叶子了。就像女生一洗头就开始掉头发一样,每天傍晚回家的时候,我就特喜欢踩叶子,听那种脆响。那种声音特别像同学吃薯片。那个时候我就买不起薯片。
到了深秋,白杨树就光剩枝丫了。我们也不再底下乘凉了,我爸早就把小桌子收起来了。这表示要到下一个夏天我们才会出来再在外面坐着。
但是那天妹妹忽然又把小桌子搬出来,我以为她是要开始做作业,毕竟有时候家里腾不开地方写字,我妹妹有时候也会用这个桌子,但是那天她只是捡了好几片完整的落叶,她想做个书签。看的出来,她也不会,我们都找不到那种透明的塑料小袋能完整的放进去一片叶子,最后变成我们在找叶子来存住。我妹妹说这是存住我们和白杨树的时光。那个时候她才十岁。存住时光这个词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到现在我都很困惑。
后面我们几乎把树底下的叶子翻了个遍,终于差不多都找到了我们各自认为完美的树叶,它们都是金黄色,叶脉清晰,我们把叶子在压水机底下洗的干干净净,摊在桌子和地上等太阳和风给他们弄干。然后我们有好一会儿,我和我妹就坐在桌子边望着树叶发呆。直到父亲走出来呵斥我们该去做作业了。不过我们也没忘记乘着父亲走开的空,找了个干净袋子把叶子都装好,塞到了我们的床底下。
之后我们长大的每一年都很难得再做这种稚气十足的事情了,因为读书和看电视占了我们很多的时间。我记得之后有一年,我父亲刚把小桌子搬出来准备一家人出来喝啤酒乘凉。我妹妹急匆匆跑出来让我爸进去,说是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
再等到后面,我们就再也没机会在白杨树底下乘凉。因为有人把它砍掉了。是谁砍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有天晚上我吃多了,胃里闹不舒服,正在厕所蹲着的时候,听见外面锯子的声音。第二天我出门一看就只剩下一个树墩。我当时并没什么感觉。我妹妹背着书包走出来准备上学的时候,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对我说:“哥,赶紧走吧,快迟到了。”
而后的一年,我在收拾家里的东西的时候,看见妹妹写的一篇作文,关于白杨树的。她写道白杨树是我的好朋友,我把什么都告诉他。它是我的第四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