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官场中人,他是一株不染淤泥的芙蕖;作为一名被贬文人,他是一只寄情山水的孤鹤;作为一位文坛泰斗,他是一抹自在舒卷的流云······他于北宋,是流星之于夜空——夜空烘托流星,流星点染夜空,既相得益彰又泾渭分明。
风流的解释,古意与今意大不相同。于古意中,是牵牛上流的牵牛老者,垂钓富春江的严子陵,茅庐高卧的诸葛孔明,是掷果盈车的潘安,明珠美玉的卫玠,凤止阿房的慕容冲,侧帽风流的独孤信,音容兼美的兰陵王,广陵绝响的嵇康,兰亭集序的王羲之······也是陶陶乐尽天真的,苏东坡。
大抵泱泱华夏五千年来,只要视为有所成就的人,都有一位伟大的母亲,苏东坡自然也不例外——其母程氏,大理寺丞程文应之女,出生书香门第,举止端庄优雅,知书达理,为人处世无不有大家之风,同样,这也是个有远见卓识的女人,她让苏东坡与百姓商家的儿子一起上私塾,让他自小就得到锻炼的机会,在他的人格修养上得到了极大的益处,无论为官做人。
苏轼与王安石本是好友,但却因为与王安石等新法派的政治分歧——他认为,新法派与旧法派的分歧不在于制度而在于吏治,简单来说,就是不是制度问题,而在于作风问题。当时北宋官僚作风严重,如人体上缠绵几十年的陈年老疾,想一下子用虎狼之药不但治不了病反会损伤人体,只有一步步推行才能治本。理所当然的,他不容于朝廷。当事人自也知道,他自求贬去杭州,离开这个污浊的官场。
人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淡妆浓抹婀娜多姿,袅袅盈盈之处如西子低头含笑;灵隐悠远深幽充满禅意,幽幽明明之所似名士谈笑风生。就是这样一个钟灵毓秀之地,接纳了苏轼那颗满怀郁气、迷茫无依的心。苏轼的心,在一片湖光山色中得到了慰籍。他整日出门访友游山玩水,历经风霜后的心灵更为旷达豪放,在诗词艺术上开辟了一片新天地。接着他又被调往密州(今山东诸城)、徐州、湖州等地,任知州县令。作为一位能体会民间疾苦的清官干吏,他的政绩十分显赫,这样持续了大概十年,就在他以为这一生就会如此终老之后,一场祸事,又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乌台诗案。苏轼被捕入狱103天,几次濒临被砍头的境地。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苏轼面临着无数的抨击、冷漠的嘲讽、小人们的落井下石······他的内心痛苦难当,日日夜夜饱受折磨——无论白天黑夜、身体精神。百般折磨,终于迎来了出狱那天,我常常想,那一天,他面对着一百多天未见的阳光,他想起了什么?是浮名浮利,虚苦劳神的明悟,还是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的吁叹?
这一场大戏,最后以苏东坡贬谪黄州为结局。在黄州,苏轼心灰意冷,将时间多放在游览古迹,创作诗词上面。家中生计艰难,他便于公务之余带领家人开垦城东的一块坡地,种田帮补。“东坡居士”的别号便是他在这时起的。
可命运的玩笑尚未开完:召回京师、重贬杭州、再贬惠阳、放逐海南,最后,卒于常州。时年六十四岁,御赐谥号文忠。
究其一生,东坡处处为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