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爱者,古时风,你可听闻;魂牵梦萦,中国韵,你可知晓。
——题记
我生在江南水乡,小城多雨,淅淅沥沥,曾最爱走的青石板路,将路边安祥的小屋映成墨绿颜色。踏上拱桥,执一把油纸伞,细雨染成天水碧,这好一幅风景画,叹息拙笔无从描绘。忽的双眼朦胧,眼前景化为烟云,那雨声却是依旧清脆,耳畔回响,不知何时细雨间琴声在奏,依稀见,湖面漾着的粼粼波光中,那一髻乌发,那一席白衣,轻纱遮掩的颜容。摘星水韵的古琴,婉转的琴调,我醉于这一片悠扬之中。
问抚琴之人是谁?是那个娴静的江南女子,拥有着绝美的容颜?轻弹一曲,余音绕梁。少女执花而笑,一丝笑便可以征服这烟雨霏霏,美过水榭阁楼上清扬的琴声,美过繁花似锦的四月春色。
问抚琴之人是谁?是那个正值弱冠之年的少年,眉宇之间满是英气?青山绿水,一身绸缎如此耀眼。俊美的容颜照映了青山绿水,青色的长衫渲染了如画江南。你执扇独自过了小桥,一身华彩,倾覆了多少人的心。
问抚琴之人是谁?扑朔迷离望不清,皱了眉头,凝思追寻。我愿在生命的纵横阡陌,或见落花飘拂衰草盘踞,或经小桥流水人家绿柳娉婷,或恍然听见幽幽山谷间传来黄鹂声声清啼,享清风,度荆棘,一路尘满衣袍。
若回到七百多年前去,我便望见,狂风卷着尘沙肆虐,错落着嗤响,震击着耳膜,呼啸着大地,却交织成一片铿锵的旋律。烟沙污浊了世界,却无法玷污你的心,哪怕分毫也不可。你期盼,你眺望,狂风吹乱你的发梢,卷起你的衣襟。南方,那才是你眷念的地方,是张狂的风,是闪电和雷鸣都无法击垮的你心底深处的梦,你忠于大宋,直到即刻要与世告别,抖一抖灰尘,振一振衣袖,转身面朝南边,原本满面的不屈竟稍稍和缓,眼神反复要穿越一切,寻到尽头。屈膝,躬身,却不卑微,朝着南方,竟是深深一拜。双膝跪在冷冽的北方泥土上,却从未有过一丝恐惧,那么从容,仿佛还能感受到南方那温柔的春风,想起那些曾伴你的旧人。或许当跪下的那一刻,你了然,生死的意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文天祥,虽你已去,你却依旧存于世界,你的气节,亘古不变。
轮转千年前,易安,你是一朵枝头上奇花,你生得绝美,却伴着清愁,瑟瑟风吹,泠泠雨打,你却不甘落地,在无情年华里熠熠生辉。你自幼多才,他们曾说你是为文而生,你却终因才气而孤独,那一世孤独却又成就你脱俗的美丽。易安啊易安,“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是你的情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是你的国愁。你本事周身光芒,却沦为家破人亡,只叹“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奈何命运多舛,用一杯浊酒洗清愁,散了纵横的牵绊,用笔尖的舞姿,刻下你的绵绵思绪,即使颠簸一世亦无悔。杨柳依依,你倚在朱色漆雕的门上笑靥如花;墨发青花,你写下一纸薄凉寄情千秋;褪尽风华,你乘一叶扁舟载载着浓浓愁思;暗香残酒,你饮一尊芳酒重温旧梦。李清照,你不需要任何的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只为你的心,只为你的梦。
再一次驻于水榭阁楼,放眼去,亭台楼阁之外,清风湿润,水落红莲,几番风雨倾洒洗净年华。乌木檀香,展开一卷纸画,看笔墨纸砚能写下多少情愫。古时的作者,心微动,文字如流水涌上心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载的思绪。今日的我,却也梦着在一卷卷书纸上留下风华笔墨。惊羡于古人的博学,即使年岁不同,境遇不一,即使相隔数年,我依然诵读这百千年前的诗词,为此倾心,在今日筑梦,写下穿流年、越古今的不朽诗章。
此时再问抚琴之人是谁?那么一瞬,风清云淡,终豁然,我中意这江南风景,我迷恋这青色烟云,我欢喜这小桥流水,我心系古人的笙歌。我一生一世挚爱的,梦中数次要寻的,是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千年难消的英雄气,男儿血;是那笔墨丹青,是那诗词歌赋,是那牵动我心的中国韵。我仿佛可以窥见,那一个钟爱诗词,沉醉文学的青衫少女,踏着云墨,凌波而来,在历史的蓦然回顾之中,化羽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