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也许是荒凉。
水是深色,黝黑得可怕,像一双眼睛盯着天空,把无数的忧愤排泄。却不作声,缓缓地流,没有潺潺。像一个幽灵,很快进入你的眼睛,但又消逝在你的视线远处,带走一切,美好的前程与仕途。
山,也早被一种颜色所占据,那便是灰白。一片一片,粗糙的树皮,苍老的枝丫,盘虬错节又丑陋的根。完全被一种死寂所掩盖,一切都在风中摇曳,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把理想奋斗淹没在一片怪寂之中。
偶尔有一声鸟鸣,那是掉了队而被伙伴遗忘的孤鸿,忍受着饥寒,在哭诉,哀婉忧伤,让人心生惆怅,它那惊魂似的拍翅声,犹像一位流寓的过客遭到悲惨的掳掠,变得惊恐,似乎是在宣泄着哀怨,痛斥着不公,不一会儿,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正像自己吗?仕途屡遭诘难,被尘世之人所唾弃;思想不为人们所好,便选了这块寂静的小园,搭建茅屋,耕田饮酒,终老天年。
又是一阵寒,诗人裹了裹身上的裘衣,它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光色。“我可不会丢弃你。”也许尘世的人早已忘记了他的名字。
他笑了笑,饮了一杯酒,自己酿的,却很醇香。一夜未眠的他,此刻看起来略显疲倦。
天已慢慢变亮,黎明前的黑夜已经消逝,东方已有鱼肚白。
他轻步推开门,走出小屋。
园中的杨柳依旧在风中摇曳,似乎要把整个冬天所积累的苦闷发泄,诗人静静地看着,突然浑身一颤,他发现了一点东西。那是一点轻微的绿,一点让人激动的绿,在那柳梢枝头,摇曳着她妩人的风姿,在熹微的晨光中,映射着晶莹,跳动着她最华丽的舞曲,含着羞,亮着她的明眸,报以她温柔的微笑。在风中轻轻摇曳,在风中昭示她的魅力。
诗人向前抚摸,一脸的疲倦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轻触那柳梢,爱抚那点丝的绿,苍老的手臂感受到一股无尽的温暖袭来,充溢着全身,温润着心田。忧愁的面庞喜笑颜开。这点轻微的绿,足以让生命亢奋。诗人向远处望去,那水,似乎变得明澈,响起了潺缓之音;那山,似乎变得开朗,蕴涵了无数精魂,连那孤鸿,也在清晨时精神飞旋,迎接新的开端。他沉寂的心有了欢乐。
小楼不经世,孤山雁影单。
昨夜老翁仆,独饮对灯眠。
寒后春草润,新晴花复怜。
明朝唤童子,雪中纸鸢翩。
自此以后,你便可以发现一个老翁,笑卧在草丛河边,饮酒玩鸢,孤怀畅乐。也许你不识他,他的灵魂却在历史的长河中游荡,伴随你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