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活泼的小溪赖在山野婆婆怀里,每日不知疲倦为她歌唱。一条倔强的水泥村道从小溪上跨过,向前走去。路旁,一座座别墅式洋楼列队仿佛在迎接客人。村道旁有一栋红砖瓦房却显得不伦不类,就像是一群雍容华贵的贵妇中,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这座房子的主人就是我外婆。
她家四周用竹篱笆圈住,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三间房,没有楼板,一间茅房是名副其实的,用几根树枝支撑起来,上面铺上稻草。总之,这样的建筑,让人仿佛有回到原始社会的感觉。
一个下雨天,我冒雨来到外婆家帮她修电饭煲。刚进门不久,收电费的也来他家门外,站在竹篱笆外村道上大喊:“毛伯母,在家吗?”我立马走出,打开篱笆门。
收费员随我来到外婆的厨房兼卧室,这是怎样的一间房子啊!只见前面临窗随便用土砖搭了个简易单灶,甚至没有挖灰氹,周围堆着柴草。屋中间有一个小水坛,墙上凹进处嵌着壁橱,黑咕隆咚的,几只碗,几根黑不溜秋的筷子凌乱地插在一个自制竹筒里。屋后临窗是一个用了几代的又破又旧的床兜,用悬挂在梁上的铁丝钩住竹杆,把一床破旧的白里泛黄的蚊帐颤颤巍巍地扶起。
我们进去,大约上午10点来钟了,收费员走进窗前,高声打着招呼:“毛大娘,吃饭吗!”
这时,好久没有反应。里面床里传来响亮的呼噜声,我只好掀开蚊帐,贴近她耳朵大吼:“毛大娘,客人来啦!”
“那个~~~”她侧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揉揉惺忪的沾满眼屎的浑浊的眼睛,乜斜着,大声回道。
“收电费的!”我也大声回敬道。
“哦,快坐……”
一阵寒暄,磨磨蹭蹭半天才下床。
“多少电费。”
“四块”
“什么,这个月何个(为什么)要十块!”她似乎不相信似的反复问了好几遍。
“是四块!”收费员打雷似的在她耳边吼道,还伸出四个指头。
“哦!四块,估(这)还差不多”一张枯叶似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孩子似的笑容。
然后,外婆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终于从席子底下掏出一个灰旧布包,一双因风湿僵硬而变形的手指从布包里掏了老半天,拿出一把皱巴巴的角票,还有几张一元的。一张一张慢慢地数,数了好几遍,才把电费交到收费员手里。我在旁边都有些不耐烦了,我真佩服收费员的耐心和敬业精神。
等收费员走了,我立即帮外婆检查电饭煲的故障,原来保险丝坏了,只能拿到街上维修。我问外婆有没有发票,看能否保修,可她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急得她满头大汗,一个劲地骂自己:“我真老糊涂啦……”我说找不到算啦,可她仍不厌其烦地发疯似的寻找,还要我用手电筒到床底下瞧瞧。我想,外婆也真是太小气啦!
终究还是没找着,我说:“外婆,维修不要几元钱。”她还再三问我能不能自己修好。我反复告诉她电器可不是闹着玩的,最后只好让我拿到街上维修店。
修好后,婆婆硬要塞给我300元,我说:“维修费只有5元。”“那就给你下期开学做学费吧!***妈下岗了,挣钱不易······“她絮絮叨叨说了什么,我也没在意听。望着瘦骨嶙峋的婆婆,我忍不住淌下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