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冬天,空气还是有点湿。雨断断续续地下得毫无规律,干燥的水泥地上的黑斑像打乱掉的拼图,模糊而不可辨其边际。今年冬天的雨有点奇怪,像一个喋喋不休的的中年妇女,让人在烦躁不安中发现秋天已经走远。郭敬明总是说,时间总是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又一个季节轰轰烈烈地碾过来;我却宁愿断章取义地相信时间才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在时间的驱赶下浑浑噩噩地忙碌着,甚至无法感觉那些已经定格的过去和渐渐渗透了自己的改变。时间就像拔下来的头发,当你后知后觉发现留下来的只剩一些杂乱铺着的碎屑时,那些曾经黑得发亮的,只能成为博物馆里的标本了。
时间拨回半年前的秋,高大而不知名的树过滤了蓝得似梦幻般的秋。风起,小得圆润的叶子和大如巴掌的叶子都自在地舞起来,无拘无束地落,落,落。瑟瑟地微响,隐约的颤抖,很唯美的感觉。落下的金黄似乎总是在空气中打着转,枯黄的味道浸过整个秋天还未散去,而记忆却在这里被切断,删除。那种强烈的感觉却要在今天看见那些裸面朝天的树桩时才突然被唤起,像一杯老酒,酒力发作的时候,醇美的记忆——那些平凡而甜美的时刻,还能让人记得吗?
谁晓得记忆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延伸的。我只觉得自己总在不停地奔跑,回头却只望见在夕阳下随风摇曳的一片枯黄让越来越远的原路变得若隐若现。祠庙的暮鼓晨钟,集市的人头攒动,还有傍晚江面被水流摇碎的光影,浮光掠影中童稚的足迹依稀可辨。我曾固执地认为我能保存住这样的画面,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光滑而白净的墙开始毛糙得连我的手都无法相信,墙上的岁月似乎在一夜之间剥落,画面随着色彩的涣散而班驳,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也许就是在这些每天必须面对的老场景中,时间把现在变成了过去,把过去变成了回忆,将回忆一天天慢慢蒸发,干净得不留下一点证据。
还记得那些荒唐而认真地许偌下的“永远”吗?不知道何时实现,也忘了何时走远,那么遥远,却又近在眼前。还记得小时侯的愿望吗?挂在嘴边的很多很多年以后,怎么变成了笔尖上的很多很多年以前了呢?
时光匆匆而过,也许很多年并不是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