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发呆,盯着窗外一株不知名的花、路边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抑或身边一个匆匆的背影看很久。发呆的感觉很好。眯起眼睛,便可把周围陌生的事物看得一点点清晰起来,就像那些曾经深爱着的人、铭记着的事再次回到我身边。
我遇见一个像你的人,在一场来得匆忙的夏雨里。走过曾经挥汗如雨的琴房,站在小阁楼底下,仰头看砖红色的屋顶。房檐下挂着崭新的招牌,而先前那块早已掉了色的旧招牌一夜间不知所终。我向大厅里看去,先前摆放在东南角的那架原木色钢琴也不知去了何处,一张不新不旧的圆形餐桌正安静地站在那里,呆头呆脑的,上面堆满了杂物。
我站在原地,满心怅然,那段你与我在琴房里练琴、谈笑的温馨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就连这所开了十几年的钢琴学校都被硬生生改造成了餐馆。时光像草尖上的露珠,在日出的一刹那便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寻不到一丝踪迹。
心中发出一声疼痛的叹息。转身离开时,我却在街角瞥见一个与你相像的女孩。
她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从我面前匆匆走过,深栗色的头发在雨后湿润的空气里松松地披在肩上,瘦弱的臂弯里挎着一款样式寻常的包。我突然觉得她像极了那时的你。清瘦的侧脸脸,简单干净的衣着,披散的长发,还有她的皮革挎包,都像极了你,甚至她低头匆匆赶路的样子都与你惊人的相像。看着她的背影,我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你坐在我身边为我打节奏的声音,“嗒、嗒、嗒”,声音清脆得可以让满屋子的空气都停下来仔细倾听。
细细数来,与你分别竟已有三年。而分别那天,你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手里举着一把碎花雨伞追出来,在滂沱的夏雨里问我要不要带伞的样子,依旧寸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如昨。
记忆里的你认真负责,又温柔甜美。记得你耐心地握住我的手为我摆手型时,额前的碎发一点点落下来的样子;记得你坐在那架原木色钢琴前,微闭着狠睛,十指在黑白键上上下翻飞的样子;记得你与我四手联弹时专注投入的样子……·我还记得你因手腕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记得你百般无奈之下决定辞职时的痛苦,记得分别那天你眼底闪着的泪光。
光阴流转,一恍然,竟已一别三年。
随你学琴四年,从未真真正正喊过你一声老师,只因你年纪轻轻还带着孩子气,只因你在我任性地直呼你名字的时候依旧好脾气地笑。然而我从未忘记,在那段艰难枯燥的练琴日子里,是你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我,是你大度宽厚地包容着我的无知和幼稚,是你忍受着手腕的巨大疼痛坚持为我上完最后节课,也是你,在滂沱的夏雨里追出来只为送我一把碎花雨伞…
在那场来得匆忙的夏雨里,我遇见一个像你的人。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即使再像,她也终究不是你。而你,只能在那些早已逝去的岁月里,静默地站在那儿,冲我安静地笑。
此时此刻,只愿远在另一座城市的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