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读《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时,就已领教过茨威格细腻动人的文笔,纵使我并不是那么理解和欣赏这篇故事,但他笔下美妙的词句与比喻,却也时常让我心生涟漪。
《人类群星闪耀时》作为一本历史传记类小说,一共描写了12个茨威格心目中所认为足以能够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或喜悦或兴奋亦或是悲壮的闪耀瞬间,这一瞬间的长度并不等长,它可以是鲁日借着酒意创作出激情慷概的行进曲《马赛曲》的那一奇迹之夜,也同样是西班牙冒险家巴尔波亚登顶瞭望,对那时的欧洲人还尚不知晓的神秘大洋—太平洋的那足以载录史册的一天,甚至还是苏特尔从自家农场挖掘出黄金到消息泄露继而引发疯狂“淘金热”的短短8天。
茨威格认为在漫长的历史中,大部分时间的流逝,是为了迎接一个短暂且伟大的时刻的到来,这一刻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个民族的存亡甚至是人类的未来。这便是命运的选择,命运会选择天才,伟人也同样会把天平偏向平庸之辈,虽然“他们中极少数人能够牢牢地把握住机会,是自身与时机融合。伟大的事物失去主宰而向某个寻常之辈投怀送抱,只在顷刻之间,错失的人休想第二次将它求得。”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会在这本书中看到许多陌生的名字的原因,他们是平凡之人却抓住了属于他们各自的伟大时刻,但还不止,不朽跨越了时间的`束缚,用难以想象的一己之力推动着世界进程。
印象颇深有两处,一是《马赛曲》的作者鲁日,二则是滑铁卢战役中的法国元帅格鲁希。
,这一年法国大革命已经爆发,象征着专治王权的巴士底狱也早已被愤怒的巴黎人民攻陷,4月,奥地利与普鲁士的联军与法开战的消息传到斯特拉斯,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呼号歌唱,革命中的群众渴求一首最鼓舞最振奋,能让千千万万的法国人心中充满力量的斗争歌曲。历史将这一重大任务托付给了上尉鲁日,25日晚,为即将赶赴沙场的英勇官兵所举行的欢宴已毕,受市长所邀的鲁日决定创作一首进行曲,这位平生还从未谱过曲的业余音乐爱好者借着些许酒意思绪翻涌灵感乍现仅仅用了三个小时就完成了这首旷世神曲。茨威格在书中称其为神迹奇迹,确实除此之外也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辩解这一不可思议,“一夜天才鲁日”在这一晚成为了永恒,也成为了他一生中的巅峰。《马赛曲》要比它的作者拥有更长的生命,几百年的时光轮转,直至今日在法国人民需要信念与勇气之时,还会哼唱这首歌。
如果说在作者眼中的鲁日好似是夜空中划过一道的流星,短暂却闪耀无比,那他笔下的格鲁希则恰恰相反可谓是一败涂地,他听话,老实,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在关键时刻唯唯诺诺优柔寡断,以一己之力了改变滑铁卢战争的走向,葬送了拿破仑多年建立的帝国,扭转了欧洲未来的发展。在这一章节中茨威格把战争的失败关键几乎全怪罪于格鲁希,甚至描绘的非常具有戏剧感临场感,让我在阅读的过程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笔下的激荡的文字起伏,为拿破仑感到可惜,也为格鲁希犹豫不决的行径感到恼火。但随后冷静下来细想一番,多少产生了一点与茨威格相左的想法。某一个时间点出现确实会成为历史的变数,但一件重大的事特别是战役不可能全由偶然组成,也不会单由一个特定的人所做的某件事彻底改变。
历史上对滑铁卢战役的失败原因的看法有许多,在这一章中作者其实也给出了另一个因素‘拿破仑或许清楚格鲁希缺乏英雄气概和谋略,只是一个可靠的、忠诚的、听话的、稳当的人。可是,他的大将之中有一多半已经战死疆场了,剩下的对没完没了的宿营已经厌倦,情愿闷闷不乐地待在领地上。因此,他迫不得已将决定一切的事业托付给一个平庸之辈。’一个个优秀的将士不是死伤便是已厌恶战争,诺大的帝国只能由一个连拿破仑都觉得非常不合适的人选来担任元帅之位,格鲁希的匆忙上任是拿破仑的用人不当也是帝国的气数将近,仅通过这句话的描述就能获取到更饱满的细节。惊鸿一分钟的设定很电影很吸引人,但不符合应对历史以辩证的眼光来看待的思想。
《人类群星闪耀时》更像是一首动人的诗,一首对人类一路走来风雨岁月的赞美诗,对命运敬畏也向着命运挑战。命运——这世上的另一位神,只愿意用热烈的双臂把勇敢者高高举起,送上英雄们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