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印象中她是那种上课可以当着老师的面看小说,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睡觉,有时还“骚扰”认真听课的好同桌,但每次考试都能考出好成绩的人。我特别羡慕她这样的人,有很酷的性格,敢做我不敢做的事。
她也是我这么多朋友中唯一一个我不敢与她闹变扭的人,她这种人说一不二的,万一哪天我和她产生矛盾,真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好了。她总是那种将情感看得最淡的人,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们几个朋友之间的不舍越来越浓,唯有她淡淡地说了句:友谊总会淡的,相信我们以后会遇到其他朋友的……她说完这句话后我总有一种打她的冲动,我也总是怼她: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会懂得我们的感觉的。
然而就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内心却格外柔弱。快要中考的前几天,我问她:“你希望我暑假去外面吗?”她犹豫了一会儿,道:“不希望!”不知为何,听她这么一讲,我竟然会有些高兴。“为什么?”我压抑着兴奋,追问。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我当然不会相信她。于是,死缠烂打的技能就上演到了我身上。她不经我的“无赖”。有些眼神暗淡地解释:“我们四个是很好的朋友,你走了,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找暑假工的时候,不一定一个地方能招三个人。她们两个住的近,肯定在一起,那我只能一个人了……”听完,我的心抖了一下。以前我知道自己说睿“没心没肺”都是开玩笑的,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也这么怕孤独,这么重视我们。原来她也是一个不善表达情感,把自己的所想都藏在心底里的人。我觉得,如果我不问,她可能真的不会把心里的感受讲出来。
令我佩服的还有睿的毅力,我甚至觉得她的毅力是我们班最强的。有一次我们两个约好去跑步,跑前我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这次我们打持久战吧,跑久一点。她没讲话。学校的大操场一圈三百六十米,我拼命跑了五圈,破了以往跑的记录,终于跑不动了,只好站在一旁休息。而睿呢,跑的也是气喘吁吁了。但她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除了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否则她不会停的。第六圈,我在跑道外面极力劝她,她不理。看着她继续跑下去,一股好胜心油然而生,牵动着我随着她跑下去,然而,这股好胜心只支持了我一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我只好坐在一边,看着这个“非人类”的极限在哪里,终于,第八圈完后,她停了。心中霎时一股欢呼,她终于累了,我不得不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
就是一个这么好的人,我却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
今年雨水多,一天早上我来上学,倾盆大雨下了起来。雨好大,撑着伞骑在路上,感觉伞都要被雨滴戳破了。风也大,吹着雨打到身上,又冰又疼的。裸露在外面的手,被雨滴打到,似乎划出了印子。能见度绝对不超过二十米,不一会儿,我的衣服湿了。道路上都是水,我只好骑着车,在我艰难地与雨水“作斗争”时,忽然瞥见睿撑着伞在雨水中推车,也是很艰难的样子。我知道睿单手骑车的技术不太好,在这种雨天下为了安全起见,才选择推车的吧。我便没有与她打招呼,就先去学校了。
到学校后,好久都不见她来。在我十分怪异之际,她全身湿漉漉的来了。看她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而且她本来就是那种容易生病的人,我另外两位朋友忙关切的递纸巾、热水给她。我愣住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走到她旁边,她在另外两个朋友的追问下,才道:“我的车坏了,前轮不知为什么动不了了,我是把车抬过来的……雨好大……”说着,她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流泪,为自己的委屈流泪。其中一个朋友听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愣愣地站在那,脑袋不断回复着先前看到睿的情景,我那时还以为她在推车呢,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么大的雨中抬车……如果我当时去与她打招呼,或许我就会发现她的情况了,就能帮她了。但是,我没有,我在她最需要帮助,最无助的时候,竟没有帮她。那天早上,朋友们都极力安慰着睿,无法想象睿是怎么过来的,而我也在不安之中遭受着良心的谴责。一个早上的犹豫,中午回家我还是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了睿,她听完后沉默了,早上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重了,连我都不堪回首,她必定也是。我静静地等着她的责怪,但她却没有,她淡淡地道了句:都过去了。就拉着我走了,我知道,她或许没有过去,而我则是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若干年后,我还会记得自己曾经让过一个女孩,在瓢泼大雨中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