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头发,有没有要卖头发的哟,高价收头发了……”我和妈妈走在街上,忽然听到这样一声字正腔圆的吆喝,我们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位穿白色呢子衣、背着斜挎包的女阿姨在叫喊。她也正朝我们这边望过来,眼神友好而和善,带着一抹精光。
我心里暗叫不好,想拉着妈妈逃离这混乱的是非之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位阿姨的叫声已经不偏不倚地传了过来:“哟,这小姑娘头发都长这么长了?要不要卖给阿姨啊!”我回头,对她歉意地笑笑,刚想开口拒绝,妈妈却把我的头按住了,柔声问:“那大姐您准备出多少钱呢?”
“这个,好说好说,只要你肯卖。”我不满地拉拉妈妈的衣角,说:“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什么时候同意卖头发了?”
“你不记得了,开学的时候,你们校长在全校统一讲话,说过的,所有女学生都要剪齐耳短发……”经妈妈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这回事,罢了,卖就卖吧,况且,我还从来没尝试过短发呢。
见我动心,那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立刻从挎包里拿出一把磨得锋利的剪刀来,说:“来,姑娘,站到阿姨前面来。”我听话地照做了,还是有点儿担心地说:“阿姨,你可一定要把我的头发剪好啊。”阿姨连声答应了。她用左手把束着我头发的胶圈拿下来,立刻,我的一头微微卷曲的黑发披散在了肩头,有些很长的发丝还蒙住了我的眼睛。
的确,留长发也很费时间,洗起来还麻烦,剪掉,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位阿姨有一双虽然粗糙但很灵巧的手,要知道,平日里,我和妈妈面对自己的这一头既蓬松又杂乱的头发都有些头疼,那一绺绺倔强的发丝像故意和我作对似的,怎么都梳不清,还越缠越乱,每次,都弄得我头皮生疼。可收头发的阿姨不一样,她在我的头发上喷了一些润发水,再拿起梳子来一下一下地轻轻刮着我的头发,很快就把我的一头乱发理好了。
然后,她拿出了剪刀,先从左边剪起,只听左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咔擦”,一缕黑色的发丝从我眼前滑落到阿姨手上。阿姨的剪刀不停歇,我头上烦人的重量也越来越轻,我能感觉到,那些和我朝夕共处的头发都在一下下离我远去。
我突然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失落,心里涌起了无名的惆怅感。我想,这大概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切身感受吧。
几分钟过去了,我的头发也剪得差不多了,阿姨还细心地为我修理了前面遮住我眼睛的刘海,这才退后几步,满意地点点头。
我看着她手里那一大把黑魆魆的长发,觉得轻松。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旁的镜子,一看,惊喜极了,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好活泼、好俏皮的女孩儿!没有了长发的羁绊,我的齐耳短发微微卷曲地贴在我的耳门,每一根发丝都显得精神奕奕,更衬托得我的小苹果脸神采飞扬!我害羞地摸摸自己的短发,自信地笑了,妈妈也笑了,说了一句我似懂非懂的话:“有时候,留着太多的累赘反而不好,适当地放弃一些东西,会让我们收获一个全新的自我。”
阿姨给了我三百元钱,这是我这几年的长发换来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