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笹垣往前探看时,眼角扫到楼梯的门无声地开了,他往那边看去,心头一震。
门后站着一个男孩,十岁左右,穿着长袖运动衫、牛仔裤,身材细瘦。
笹垣心头一震,并不是因为没有听到男孩下楼的声音,而是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为男孩眼里蕴含的阴沉黑暗所冲击。——我是看了简介才看的书,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在哪里,干什么。这个瞬间,恍然大悟,哦,就是他。他来了。
亮司呼了口气,慢慢把椅子转过来。笹垣想,他的眼神一定充满叛逆。然而,男孩低头看警察的目光中却没有那种味道。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用无机质来形容,也像是正在进行观察的科学家。他是在观察我吗?笹垣有这种感觉。——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这么冷静。像是具有侵略性的大型动物,随着对手的反应进行攻击。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他知道自己受到雪穗强烈吸引,但他并非因此才想知道她的一切。照他的看法,他认为过去的事根本无关紧要。
他想,大概是因为无法了解她吧。即使他们的距离近得可以触碰彼此,言谈也很亲近,但有时他仍会觉得她遥不可及。他不明白为什么,并因此心生焦躁。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微妙得难以言喻的刺。但那并不是社交舞社社长无视她的存在,只顾和朋友讲话而自尊受伤的样子。那双眼睛里栖息的光并不属于那种类型。
那是一种更危险的光——这才是一成的感觉,可以说是隐含了卑劣下流的光。
第五章——这章简直是白烂的通俗小说。丑小鸭变白天鹅,豪门公子,恶毒的绿茶婊。一开始我也很疑惑,她为什么要害江利子?开始非常讨厌雪穗,讨厌作者的烂俗,从这章开始加快了阅读速度。虽然后来知道了设计江利子是为了保证他们能顺利设计高宫,但是作者这章的写法还是值得玩味。
那时桐原露出一个脸部纠结的笑容。“要是有闲钱去上学,我还用的着做这种生意吗?”——我很诧异,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后来,知道了。因为他们要开店。
他想,桐原该怎么解决晚餐?——心酸。为什么他有这样的命运?如果他爸爸不是那个样子,如果他妈妈不是那个样子,如果这个人性不是这般丑恶。
他的手碰到门把之前,把手便转动了。接着,门打开了。桐原就站在门外。他一脸惊讶,应该是看到门前有人的缘故。
但他的视线在男人脸上一聚焦,表情突然变了。虽然同样是惊讶,性质却完全不同。
他整张脸都扭曲了,接着变得像水泥面具般僵硬。阴影落在他的脸上,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嘴唇抗拒世上的一切。友彦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桐原这些变化只发生在刹那之间。下一刻,他竟然露出了笑容。
桐原就站在一层、二层之间的楼梯间。人在二楼的友彦正好俯视着他的背影。
楼梯间有个窗户可以眺望外面。快六点了,马路上的车灯像扫描一般一一从他身上闪过。
友彦不敢出声相唤,桐原凝视外面的背影中,他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弘惠问起明年的抱负......
桐原则回答:“在白天走路。”
弘惠笑桐原,说他的回答和小学生一样。“桐原,你的生活这么不规律吗?”
“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
“白夜?“
”没什么。”——因为他的灵魂还停留在小学阶段。
凌晨三点多,门开了。呆呆看着深夜电影的友彦听到声响转过头去,桐原一脸阴沉地站着。再往他身上一看,友彦吃了一惊。他牛仔裤上全是污泥,运动夹克的袖子也破了,围巾拿在手上。
“到底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桐原没有回答,对于友彦在这里也没说什么。他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蹲在地上,垂着头。
”桐原......“
"回去。“桐原低着头,闭着眼睛说。
”啊?“
”我叫你回去。“
”可是——“
”回去!“桐原似乎没有说第三个字的意思。——桐原亮司在上高二和彦村共事这个时期,性格突然变了,和以前感觉很不一样,就一聪明的叛逆少年。这令我相当疑惑。是作者的败笔吗?不过这段时期,应该是桐原亮司人生最光明的时期,有朋友,有梦想,有希望。然而,松浦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友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他拉开桐原办公桌的抽屉——收藏那把剪刀的盒子不见了!
顿时,友彦产生了一个预感——桐原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枪虾会挖洞,住在洞里。可有个家伙却要去住在它的洞里,那就是虾虎鱼。不过虾虎鱼也不白住,它会在洞口巡视,要是有外敌靠近,就摆动尾鳍通知洞里的枪虾。他们合作无间,这好像叫互利共生。“
一如典子所料,秋吉对当晚的行踪绝口不提,从浴室出来后便坐在窗边,久久凝视着窗外。他的侧脸显露出典子未曾见过的晦涩阴狠。
“因为她相信这种做法能够轻易夺走对方的灵魂......"
......当初杀害当铺老板的动机,多半便隐藏在让他们深信如此的根源中。”——因为雪穗就是这样被夺走灵魂的。
一天当中,有太阳升起的时候,也有下沉的时候。人生也一样,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不会像真正的太阳那样,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看个人,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人害怕的,就是本爱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吗?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于是,他可能看到了最不堪的一幕。
那一瞬间,在男孩心中,父亲只是一头丑恶的野兽。他的肉体一定被悲伤与憎恶支配了。至今,笹垣仍记得桐原洋介所受的伤,那也是男孩心头的`伤。
......一想到他是抱着何种心情在通风管中爬行,笹垣便感到心痛。
......笹垣推测,多半没有协调约定这回事,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灵魂。结果,雪穗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亮司则至今仍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看到这里,心一抽一抽的。心灵中美好的东西轰然倒塌,支撑他们活着的是彼此身上残留的一丝对人性美好的信念。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灵魂。
绕到建筑物后面,看到一道装设了铁质扶手的楼梯,上方有一扇门。他爬上楼梯,打开门。
眼前站着一个男子,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对方似乎也因为突然有人出现而吃惊。
这真是一段奇异的时间,笹垣立刻明白眼前这人就是桐原亮司。但他没有动,也没出声,大脑的一角在冷静地判断:这家伙也在想我是谁。
然而,这段时间大概连一秒钟都不到。那人一个转身,朝反方向疾奔......
但桐原并没有跑上扶梯,而是在那之前停下脚步,毫不迟疑地翻身跳完一楼。
......有东西扎在桐原胸口,由于鲜血涌出难以辨识,但笹垣一看便知。那时桐原亮司视若珍宝的剪刀,那把改变他人生的剪刀!
......感觉到有人,笹垣抬起头来。雪穗就站在身边,如雪般白暂的脸庞正俯向桐原。
“这个人......是谁?”笹垣看着她的眼睛。
雪穗像人偶般面无表情。她答道:“我不知道。雇佣临时工都由店长全权负责。”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女子便从旁出现。她脸色铁青,以微弱的声音说:”我是店长滨本。“
......笹垣脚步蹒跚地走出警察们的圈子。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她的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就那么突然就死了。自此雪穗的黑夜消失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读到这,深感写得太好了,就好像对一个人的一生一锤定音地进行宣判一样。她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