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哥姐们的先后入学,母亲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在那生产力还相对落后的时期,为给儿女挣学费生活费用,人间的艰辛有几分母亲尝尽十二分。凌晨起,深夜睡眠不是三个小时,不到四十岁的母亲眼帘起了鱼尾纹,粗糙黝黑的脸庞十分衰老。而愈是这样更坚定母亲的心愿,她暗自下定决心,此生不把儿女培养成读书人绝不罢休。为此即便在连温饱生存都成问号的日月,丝豪都没动摇让我们兄弟姐妹接受良好教育的信念。
常言道:儿多母苦,不啊,我母亲岂止是苦,简直就是为儿女辛苦操劳的不朽历史。晚年的母亲常给我说,要不是遇到了好世道,共D、人民政府当家做主,我纵有三头六臂,也挣不到钱,你们不但读不了书,连是否能活下来长大成人我心里也没有底。足见母亲对党的感恩之情何其厚重!
六十年代,所在的大队、生产队对母亲的勤劳给予高度赞赏,把一些繁殖鸡鸭,养蚕喂兔能挣高工分的集体副业交给我的母亲。为了让鸡鸭肥壮,兔子膘肥体壮,母亲几乎透支生命的体魄能量,精心细致,尤其对牲畜的饲料做到优质达标,喂养的鸡鸭牛羊个个肉嫩鲜美,集市上,供销社直接点名要我母亲养殖的牲畜,为此我们家年年都获得生产队里奖励的粮食,现金,这些成为子女接受教育的物质基础,也乃母亲的心愿和信念的支撑。
七八隆冬时节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让母亲花白的头发一夜转青许多。此时国家高考恢复,母亲为此特开了一个家庭会,以不容置疑地口令,大哥,三哥,我三人必须考上大学,最低省级重点中专。面对母亲的威严,想到母亲操劳供我们读书求知,考上大学不正是对母亲的回报吗?我们兄弟三人没有丝豪犹豫,一起高喊:考上大学,不负母亲教诲。
有道是,良母的言行为最伟大的人格感召,我们兄弟在知识的王国畅游,在书海里苦苦求索,为了一道习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耗尽毕其心智,当解答出正确结果时,仿佛心脉注入强心剂,连跳直蹦,如是收获着一大片硕果金黄。很多时候练习写作文,母亲要求念给她听,精彩部分她击撑咏唱,认为不是之处,连说要不得、要不得。我们兄弟为有这样有智慧的母亲发自肺腑的自豪,因有一天没上过学却对知识译释得淋离尽致的母亲欣慰至及。
母亲在承包的土地里耕耘,山野里勤种优质的各类蔬菜,成熟时节,溢满飘香。儿女的吃着母亲手撒播收成好的蔬菜,读书攻坚克难的毅力与日俱增。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哥率先考入一所矿业大学,再过了二年三哥考进信息工程大学。正在读高二的我,唯一奋起直追。三哥读大学临行前,和我立下约定,二年之后省城相见。
目赌二个儿子考上大学,母亲饱经风霜的人生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看看我这个幺儿,甚为期盼,不止一次讲二个哥哥求学的艰辛,读书用心的历历在目。那眼神的企待,我也明白十之八分。母亲为了我高考,在最后一个学期天天给我送新鲜蔬菜,间或有三五几个鸡蛋,十天半月还炒我爱吃的肥锅肉,我清楚明白,是全家人节衣缩食,才有那个年代不仅学生娃,连国家公职人员也难以改善生活的鸡蛋、肉食。突地灵魂受到振撼,一股股把天文地都通晓的胆豪浸进精脉。
高中毕业参加高考,母亲“娘在村口等你”的一句话,我不得有半点丝豪懈怠。张榜公布,位列其中,母亲得知,族人,乡人,邻居纷纷到喜,母亲也甚为乐观,买了鸡鸭鱼,摆满二桌,为我庆贺。
参加工作后,几兄弟难以见面,靠信件传递。大哥说有二项发明专利了,再过二年可以晋升为高级工程师,三哥来信告诉我他在业余时间从事文学创作,已有三十多诗,二十几篇散文见诸国家、省级文学刊物,问及我时,也略是谦虚地告诉已在省市级本专业杂志期刊发表工作研究,调研报告,经验交流十余篇了,还言了对文学也想从事点业余的,出几本散文,争取五年之内加入省作家协会会员。春节回家看望老母亲,给她端茶递水,给母亲柔肩洗脚,总是迫不及待地问我们工作有进步没,还反复讲考上大学只是表明为人生的第一站,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当听罢几个儿子发表了好些论文,文学作品时,母亲的嘴角露出她一辈子长时间的笑容。我们真不解,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面对知识的求索,仅了然手指,令人费解而又为有这样伟大的母亲骄傲不已!
母亲八十五岁那年突然大病一场,兄弟们恨不能身上长出翅膀飞到她身边。当我们回家时母亲已在病床上,当看到她的三个儿子时,如同她肉体里飞出的鸽子。连连拉着母亲的手问及病情和好些没有,此时的大姐对我讲,母亲二天都数着指头,二眼直直望着病房走廊,只要一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直呼我的三个儿子回来了。听罢大姐一席话,情不自襟泪流不尽。我抚摸着母亲的手奉上刚刚出版的散文集,三哥拿出二月前加入省作家协会会员证,此刻母亲忽地从病床站立起来。
一周后母亲病痊愈,我和大哥三哥守护守候在她身边,又是大姐告诉母亲大哥已是教授级工程师,三哥和我都是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了上百篇散文诗歌文章时,母亲第一条件反映:那我三儿幺儿不就是作家了吗!直言世事难料,我们家在旧中国连吃穿住都没有,现在还出三个读书人,放在七十年前是不敢想的事呀!
也正是母亲永远摧不垮的钢铁意志,她那坚定的心愿和不屈的信念,不仅让原本是放牛娃的三兄弟接受了高等教育,而且“三个读书人”的美誉在乡村传切,永久定格在母亲骄傲自豪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