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是一类水上的植物,漂浮水面,却没有像莲花那样扎根在泥土中,也没有濯清涟而不妖的花朵绽放。人们平日里谈起浮萍,仿佛总带了些贬义,用以形容人没有根底,只知炫耀,或是经不起考验。
文人墨客的笔下,却往往对浮萍赋予了无限的爱怜,仿佛那漂泊的身影便是自己一生颠沛流离的写照。云边孤雁,水上浮萍,总是聚散难料,往来随风,若有缘,如何离分,若无缘,为何相遇?
纳兰性德借浮萍写自己一生际遇,“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其实他何尝真正飘零,比起茅屋顶被秋风吹起的杜甫,比起落魄在烟花巷陌的柳永,平步宦海、仕途平顺的他堪称幸运,但偏偏天教心愿与身违,功名利禄对他只是过眼云烟,官场的庸俗生活让他的心没有停泊的港湾,作为心灵依托的爱情又中道而殇,他漂泊的不是身,而是心,是永远找不到归宿的灵魂发出的悲歌。
关于浮萍有着美好的传说,杨花入水,化作浮萍。所以苏轼写杨花,“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王国维写,“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在蘅塘退士编纂的《宋词三百首》中已经对苏轼的词给出注解,指出杨絮会飘到水中变成浮萍,实乃谬误之认识。但是,这其中凄美的联系,仿佛转生来世,纵使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也令人产生无限的情思。国学大师王国维大抵也是明白的,但他执念地书写着柳絮化作星星点点的浮萍,相信着同样漂泊的生灵总有着相似的灵魂。
上天造物的玄妙难以参透,似简实深,看似了无根基的浮萍能够千百年来地生存着,实则是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浮萍轻易不沉于水,是因为叶子边缘有缺口,不至于积水,所以可以抵御普通的雨水。至于暴雨来袭,有时也会造成些损失,所以文天祥感叹云:“身世浮沉雨打萍。”
即使如此,浮萍作为低等的生物,也往往有比作为高等生物的人类更强的生命力。一度造成物种入侵危机的水葫芦,又名凤眼莲,也是类似于浮萍的浮水植物。
浮萍无根,人又有什么样的根基呢?无非是给自己努力寻找些安身立命之本,不过都是在尘世的生命之海中浮浮沉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