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云;一片来自古老天空的古老的云。在天地混沌初分的时候,我就告别了我的大地母亲,穿上了洁白的纱裙,像出嫁的新娘一样,随着那一片蔚蔚的蓝上了天空。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天空的澄澈与静谧,喜欢那一种空灵飘逸的感觉。
飘荡的生活并不使我感到厌倦,我一直生活在宁静而安逸的那种淡淡的幸福中。看着亿万年岁月的积淀,世界变得如此美丽而富饶:高远的天空,厚实的土地,地壳中静静孕育着的各种丰富的矿产,原野上不时掠过的串串矫健的身姿——这丰富、美好、充满希望的一切把我深深陶醉了。在这富有生命张力的天地里,我古老的心一下子脱掉了古老的壳,焕发出年轻的光彩;我身体里的血液也奔涌沸腾,似要冲出血管,豪情地恣意一回。回忆着当初的“刀耕火种”,望着眼前一幅幅崭新的生活画面,我为这些叫做“人”的生灵感到由衷的喜悦。我欢心地跳跃着、奔跑着,为了——份不属于我的快乐。
历史的沙漏中细沙悄悄地滑落着,那些叫做“人”的生命出在不断地进行充满崇高精神的活动(我一直是这么认为)——
然而有一天,从遥远的地面腾起的一股热浪、冲得我差点跌倒。我看到两朵灰黄色的蘑菇云直向我逼来。我友好地向它们打招呼,但它们却向我猛扑过来,带着浓重的硝烟味。我慌忙躲开了,慌乱中我偶然向下面看了一眼,却被惊呆了:鲜血、泪水、废墟,哭喊声、哀嚎声,——我不敢相信,那些伟大的人为何竟变得如此凶残!我的心抽搐着,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多少年过去,那些致命的射线依旧侵蚀着受难者的身躯。
我的天空也不再安宁,那一根根长长的管道朝着我,恰如《天方夜谭》中的“魔瓶”,肆无忌惮地吐着滚滚浓烟笼罩着整个天空;机器运转的巨大声响成为最不和谐的一个强音扰乱着我原本平和的心境;废水、废渣与废气连同产品一起出了车间。望着那些美丽的花草在渐渐失去润泽,那些可爱的动物在生死边缘痛苦地挣扎,望着河流日渐污浊,望着森林日益减少而沙漠日益扩张,我深深的叹息着,不忍再看。痛苦化为泪水,淋透了我整颗的心,被苦风激荡,又让我感到无比凄凉。
浓重的二氧化硫将我重重包裹,让我窒息,我愤怒了,向着那些近乎疯狂的人们怒吼着,让它们看看它们所造成的所有灾难:1952年5月伦敦烟雾事件仅在4天内就致死4000人,事件后两个月内又死亡800余人!日本“红潮”持续了1700多天不退!可怕的水俣病使人口齿不清,全身抽搐,疯狂大叫,痛苦死去!一一天哪!它们都干了些什么?!!
喉咙已经嘶哑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累了,真的累了。恍惚中,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喧嚣般有纷争,没有硝烟,没有污染,有的是清灵的水、馨香的花、幽幽的鸟语、盈盈的绿叶,还有柔柔的风。我穿着美丽的白纱裙在澄澈的碧空里游走,看到一朵朵圣洁的百合花,开在每一个人的心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