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已经进入深冬,昔日的蝉鸣鸟啼已无了踪迹。冷风吹进堂屋里,呜呜地响,从门缝中望出去,苍黄的天没有边际。
母亲在厨房中掌着勺,燃着的木柴烧得正旺,带着饭香的热空气向我扑面吹来。“丫头,别光看着,”她声音在灶台后响起,“把这菜给张奶奶送去。”“哎。”我匆匆提起那装着热菜的篮子,甩下母亲那一篮子的唠叨话,跨出了门外。
走不了多远,我立刻后悔了起来,一股股寒流袭面而来,似是要把我穿透,使我窒息,将我吞噬。为了快点到达,我毅然穿进了那杂草丛生的曲折小道。
这条小道原本走的人多,自然草就长得又矮又短,可近些年来,不少人搬离了这个小村子,这草就如失去了牢笼禁锢的野兽,疯长起来,现在几乎要没过我的头顶,好在我对它比较熟悉,即使看不见前方也依然可以摸索着前进。
就这般,摸索着道路,缓慢前进,走了好久,好久。天先昏暗了下来,我却还没出那条小道。心中不免开始恐惧起来,背后也开始冒起冷汗,以前张奶奶给我讲的一个个鬼故事也浮现了出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最后我索性跑起来。前面似乎出现了人家昏黄的灯光,就快到了,就快到了,那微弱的灯光离我越来越近。
“唰”,终于冲出了那被草覆盖的小路,一间青瓦白墙的小屋立在眼前,一位衣着质朴的老爷爷一脸慈祥笑道:“小丫头,进来暖暖吧。”我尾随着那老人进了屋。堂屋只有一方四角桌,两张木凳,和一个柜台,柜台上面只放了张装着小孩子照片的相框。“老爷爷,这是你孙子吗?”我问道。“是啊,以前这小鬼头老跟我开玩笑,现在啊,他跟我那儿子去了南边,就剩我这把老骨头喽。”说罢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我满脸惊诧,“那老爷爷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去呀,我听我奶奶说,从这边坐船就能去南边呢。”
一片长久的寂静,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半晌,才笑道:“我老喽!唉,你这小丫头倒挺关心人嘛。”“嘿嘿。”我也笑起来,“那老爷爷,我走了。”“丫头,等等。”他起身进了屋内,拿出来一件小玩意儿,“这个给你。”接过手来,是一粒圆圆的、乳黄色的小石头,虽普通,可却煞是可爱。“快回家吧,天要黑了。”我这才赶忙提起篮子开路,走了好远,才想起刚刚没说“再见”,再回头望去,却只是一片宽阔的田野,哪有什么小屋。
到了张奶奶家,送过饭菜,便被热情的张奶奶留下来吃饭。饭桌上我们谈得其乐融融。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路上遇见的老人,便问道。
“奶奶,这附近有哪家就一个老爷爷一个人住吗?”
“没吧。”
“我刚才来送饭的时候看到的。”
“是不是看错了,之前是有一家的,但人好像都走了。”
“我今天来的时候碰到一个老爷爷的,他还送我东西的。”说罢,便从口袋中掏出那块小石子,可是掏遍了所有的口袋,却没发现石子。
但有一根羽毛,一根乳黄色的羽毛,一根候鸟的羽毛。
我这才捉摸起来,今天见到的那位老者莫不是一只侯鸟的精魂吧?或许人之亲情,鸟兽亦有之,可他为什么没有和他的子孙一起南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