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亡羊补牢犹为晚矣”,依次而言,补则为世人笃定为一种美德,一种品格。而我对此大为不满,自认为造化天成者有其缺陷之美,世间万物完美无瑕便少了那份独特。缺了瓣的花仍艳丽夺目。
暑日回老家度假期,空调房里几朵花朵芬芳氤氲弥散,在一层纱制窗帘滤过后不甚灼热的阳光下,书间的情感翩然,颗颗珠玑,在眼前是方正而铮铮,于脑海中是娉婷而跃然。
书韵品罢欲出门亲吻后庭的花木亭亭。烈日高照,偏偏是我向往的不羁。每当看到绿丛中脱颖而出的夺目便格外的舒心,骄阳下势头正盛的花儿,不是甚为赏心悦目的美景吗?在橱柜里翻找一条长裤避免蚊虫热切的依偎。而当看到那条牛仔长裤时,头皮发麻如万万蝇蜂嗡闹,密密麻麻的针线穿线交织,于布底相衬显得格外突兀逼眼,直钻进心头最敏感的深处,怒气直上,没料到在网络上一时大为笑谈的“奶奶补破洞裤”也会在某个原本晴空无垠的上午伴着突如其来的密布愁云降临在我身上。
忘了花木正渴望吮吸甘露,在烈日下渐愈萎靡不振。我只是揣着满怀的不悦将愠色毫无保留的挂在脸上,前去找正在做午饭的奶奶。
“本来想给你扔了,看你好像很喜欢这条裤子就帮你补起来了。”奶奶在不息的流水声中立刻注意到了走进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盯着裤子踌躇的我。
嘴边呼之欲出的一番怨怼都被奶奶寥寥几句话止住了。细细想来,每月为数不多的回去吃几次午饭,都颇为巧合的穿了这条裤子。其实并没有多钟情于它,反是不便在学校穿,只能在家让它无用所用罢了。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却成了奶奶一直惦记牵挂到暑假的心事。
我微微点头,羞愧不安一股脑涌上而成脸上的红晕。转身奔回房间消化那份怅然和自责。
痴痴的盯着那块补丁,出了神。
这补丁究竟只是补上了裤子上的一块空缺,还是想把平时未能及时给与我的爱全部补回来,把未来未知的时刻通通用爱补满。不仅如此,更补上了我内心的偏激、浮躁的那份空缺,补上了我对于爱真正的认知。
一个人的缺失由爱的助动补上,不是篡改强加,物化本质,而是唤醒。
一朵花的温度也不是凭己而成的,是雨露为其补充水分,是不起眼的根茎为光彩绚丽的她输补养分,同样光彩而绚烂的我们身后有多少无闻伟大的爱在奉献,在添补,在推助我们走向美好。
奶奶为我补衣的念想持续数日至今未晚,依旧给我奉上了不加粉饰、朴实的沉甸甸的爱。而我沉睡十多年才被唤醒的悸动,现在再让我拾起那份理解和感激也不算晚。
换上奶奶补过的裤子走入后庭,依然是芳香扑鼻,千妍竞秀。听到殷切的渴望,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嘴中不住念叨着:“就来了,就来了,这份浇灌现在就补上,应该还不算晚……”